「我恨網路,我恨女人,可是我最恨的是我自己」


關上了燈,我獨自坐在書房裡頭…整個房間唯一的光線由電腦螢幕照射出來 …

已經習慣了每晚十二點等他上線…也忘了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 …

他的SCREEN NAME叫「Midnight」…他總是固定在午夜十二點上網路 …

我本身是個夜貓子,老是晚上不睡覺在網路上遊走…

他第一次送MESSAGE給我就是說那句…「我恨網路,我恨女人,可是我最恨的是我自己」

這句話激起了我的興趣…當時的我正感到無聊而不知做什麼好…

很順手的就回了他話: 「那麼恨自己,你不如自殺算了」本來想,他可能就此打著,不再說些奇怪的話…

沒想到不到一分鐘他回我話:「說的對,所以我現在是個鬼」

「哈,你現在做鬼快樂嗎?」

「我還是不快樂,因為我是自殺,所以無法投胎」

「你是為愛自殺??哈哈」

就這樣,我跟MIDNIGHT做了網友…他是個以「鬼」自稱的男人…

他每天很準時的在電腦計時器打著「12:00AM」時上線…

說實在的,我很驚奇這種現象,只好安慰自己那是巧合…不會真的有鬼上線跟我聊天吧?

他沒問過我外表如何這類的問題,一付他早就知道似的略過…

有時他會故意嚇我說他就在說身旁看著我…而當我帶著玩笑口吻問他我正在做什麼時…

他會沉默了一會回答我:「算了,我不想把妳嚇壞」

「別喝太多咖啡」「別坐的那麼難看」

有時候他會忽然冒出這些話…

而MESSAGE傳過來的同時…我都剛巧是喝著咖啡OR縮在椅子上............

他很自然的跟我聊著他「生前」的事…說到他如何為一個女人發狂,說他為何決定「自殺」…

他二十三歲由網路認識了AMY…初次接觸網路的他根本沒有預料到網路的危險性…

AMY在網路上的活潑讓他無可自拔的愛上了她…

AMY上網早有兩年多了,很自然的充當起MIDNIGHT的老師…

他感到AMY對他的親切,而開始每次上網,都只為跟AMY說話 …他跟AMY交談一段時期後,他大膽的要求AMY做他「網路老婆」 …

「做你網路老婆?有什麼好處?」AMY調皮的問著

「有我滿滿的愛給妳」

「愛?我多的是」

「那.......妳要什麼都給妳」

MIDNIGHT深怕她不願意,急起來居然什麼都願意獻出

「真的?你的命也給我?」

「好...」MIDNIGHT想都沒想,馬上就答應…

「嘻嘻,好吧~~~老公~~」

雖然只是打字…MIDNIGHT的心頭也足以心花怒放,彷彿AMY真的在他身旁輕喚他…

後來的日子他每天沉醉在跟AMY網路上甜言密語中…漸漸他不再滿足,他想見AMY本人,他想擁有實在的親吻和擁抱…

他開始苦求AMY讓他見她一面,說說電話都好...........

AMY怎麼都不肯答應,反過來指責他要求太多…

漸漸的AMY開始對他冷淡........打字間都可以感覺到不耐煩 …

「你已經玩的太過火了,你沒發覺到嗎?」我毫不留情的指責他 …

「有時候愛的感覺來時,你只是個無法思考的靈魂」他不以為然,理直氣壯的回答我 …

「這....算是個好藉口吧」不願跟他強辯下去,就算辯出個結果又如何??

這不過是個早發生過的故事…就這樣,每天午夜時段,他一定上線跟我說故事…

有時我不認同他的做法,可是也少會為此跟他爭辯再怎麼說…這是他的傷心往事 …

漸漸的,午夜上網成了我必做的工作,好比吃飯睡覺…他也總是一點一點的跟我敘述他的愛情故事....

「妳知道不開燈,對你眼睛不好嗎?」

「你又想說什麼?想說你又正在看著我?」

「我一直是看著妳的,只是妳不肯認清這事實」

「....................」

我無言…有時連我自己都懷疑他在我身旁…

雖有朋友告訴過我,鬼魂的磁場有時會跟網路的磁性相吸…

而我卻說什麼也不相信,我會被鬼神找上,奇怪的是...我不怕他 …

「妳很特別...」

「怎麼說?」

「因為妳不怕我,or...也許是妳根本不相信我是鬼」

「是吧,你就當我根本不信你是鬼」

說完,我倆都無語…沉默了不算長的時候,卻足以讓我想不少事情…

也許我真的是無神論者,也可能我不想看清事實吧 …


早上是我補眠的大好時段,主要的課都排在下午跟晚上 …

我不是個容易跟人相處的人,越是熱鬧的地方,我卻越想鑽回家裡…

也許因為這樣,我朋友不是很多…而熟的朋友也早習慣我這沉默的毛病…

今天我比往常提早到教室報到,好友CICI還沒到…我獨自挑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

看著前頭位子坐著一對男女,很明顯的在互相打情罵俏 …

我忽然想起了MIDNIGHT.....想起這個跟我每晚約會的男「鬼」,我開始幻想...

如果我早在一年前認識他,他愛上的會不會是我.......


「HEY,今天那麼早來上課啊?」

眼前亮出一人影,正是好友CI CI…她是個香港小妞,總是穿扮時髦的到學校…

而我自己總是一件深色上衣,破牛仔褲的出現在校園…跟她成了很大的反比 …

「是啊,在家沒事做,就來學校啦」

「今晚要不要跟我去PARTY??有帥哥喔!」

CI CI總是想把我拉出去玩,她嫌我老是窩在家會出病…

我笑了笑,說道:「你知道我不會跟你去的,就算去也是沉默坐在那,我不想掃你興」

CI CI是個大而化之的女生,也沒什麼不開心,繼續跟我嘻嘻哈哈…

雖然她算我最好的女朋友,可是我卻從未跟他提起MIDNIGHT的事…我想.....MIDNIGHT是我心中最隱密的朋友.......也最重視的男子吧 …

今天頭重腳輕,我想我是病了…回到家後趕緊吃了顆藥,想先在床上躺一下,等會在上線跟MIDNIGHT聊天,迷迷糊糊的我就睡著了...

雖然我睡著了,感覺上意智卻很清楚....我感覺到一個男人穿門而入我房內....我想坐起,可是卻怎麼都起不來.....

我眼睛沒睜開,可是我明白的看到一切事情...我想..我真的在做夢吧.....

男人穿著藍色睡衣....長的白淨..卻沒有血色..他的眼光柔順有神....我想任何女人都會為他而吸引…

他在我床沿停下....伸出手撫摸著我的頭髮.......

他接著輕撫我的面頰...說道:「真是不會照顧自己」

接著我面前一片黑暗......我趕緊張開眼睛.....醒了過來…轉身看看身旁的時鐘......正指著12:10..........

我跳下床,趕緊讓自己接上網路…心理疑惑的想著,夢中人是真是幻??

電腦接上線後,我的腦袋還是褂念著剛剛做的夢…面對著螢幕茫茫的想著那似幻還真的男人…

如果那只是個夢,為什麼我還清稀的記得他的長相?

這時電腦螢幕起了變化…

一個MESSAGE出現在畫面上:「妳真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頓時我整個身體僵硬.....同樣的話...他TYPE出跟那男人說的話一樣…

而MESSAGE的SENDER正是那我每個午夜交談的「鬼」MIDNIGHT..

忘了該如何反應....我只能愣在桌前盯著那行字看......

雖然我一直努力說服自己MIDNIGHT是跟我一樣活生生的人…可是今晚發生的事,讓我這些日子努力築起的理由完全瓦解 …

「唉.......自己一個人住要注重營養的」

他也不在乎我沒有回他話,繼續打下這行話 …

「你現在在那裡?你在我的屋裡,是不是?」

打下這段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MESSAGE…

我想....這時的我無法再騙自己了 …

「...........................」

「妳希望聽到什麼答案??」

「我要聽真話」

「現在的妳穿著一套淡紫色的睡衣,左下角邊有個口袋, 口袋上有個可愛的蝴蝶結,桌前放置著妳最喜歡用來喝咖啡的杯子,可是裡頭沒有咖啡,因為妳才剛醒來,還來不急煮咖啡,可是我勸妳今天最好別喝咖啡,因為妳病了 」

「............」

他一次打出了所有的描述,我的心臟卻覺得有停止的感覺…

我二話不說,連網路都還沒有下線就匆促的關了電腦電源…飛也似的跳回床上被窩裡.........

他就在我身旁,他一定還在我身旁…不然他不會知道我的穿著,不然他不會那麼熟悉我的習慣....

也許,他一直由剛才就看著我做這一串愚蠢的行為…不知道在被窩了裡發抖了多久…想到他也許還看著我就讓我全身顫抖…

漸漸的,我又睡著了,我想是感冒藥的藥力還在吧.......

濛濛中,我再次看到他......他坐在床角,憐惜的看著我…接著景象越來越糢糊,我沉沉的睡了....


再次醒來後,我覺得全身發燙,我想我發燒了…我連坐起來都覺得虛弱,勉強自己走到廁所清洗自己…

看到鏡中的自己好憔悴,昨夜發生的事再次回到腦中…我想白天他應該不會出現吧,鬼魂聽說都很怕光不是嗎?

胡亂的吞了些東西吃,準備煮咖啡喝…忽然想起他昨夜說的「最好不要喝咖啡,妳現在病了...」

我停止了手邊的工作,開始回想昨夜我看到的那個男子面貌…如果他不是鬼....他倒是個討人喜歡的男人....

呸呸呸....趕快停止這可怕的想法,難到自己愛上個鬼嗎?

「愛個鬼?...」這是自己第一次對他用愛來形容...

難道.......我在不知不覺中早就愛上他了???而不只是個聽眾?還是....我根本是為他那深邃的眼光所吸引?

愛上個鬼?多麼荒謬的情況…

我開始回想他告訴我的故事,MIDNIGHT跟AMY的故事…就目前為止,他只說到他跟AMY發生隔閤,AMY對他日漸冷淡…

我開始發生疑問,AMY為何會拒絕如此俊秀又深情的男子?我有太多問題想問他,我開始迫切的想知道為何他選擇自殺…

想問他跟AMY到底出了什麼事…也想知道為何他如此恨網路,恨女人卻還留戀上網跟我說話…

黑夜慢慢來臨.....而我的心情卻越夜越緊張…明明證實他是個鬼魂,但現在的我決定跟他打交道....


11:50,我端正的坐在書桌前,準備連接上網.....開亮屋子所有的燈…再怎麼大膽,我也不敢在跟鬼打交道時呆在個烏漆漆的屋子中…

往門口看去,雖然知道再怎麼專心,我也不可能見到他進來…可是卻忍不住的一再向門口望著,彷彿他會隨時走入我的屋內 …

我要讓他知道我是在等他,我準備好跟他繼續做朋友.....


12:01,房子裡靜的只聽到牆上的鐘發出滴答聲…他今天會來嗎??會不會自己昨天的反應讓他失望?....

「妳怕我?妳開亮了燈」

他來了,我心?好開心,我有著一堆的問題要問他...

「是吧...我想我有些怕你」

我決定用說的,我沒有回他MESSAGE…

而是在這「應該」只有自己的房子內用顫抖的聲音說出話…

只為了再次確定他就在我身邊.....愚蠢吧?可是我還是存著一絲希望,是有人戲弄我 …

「妳之前不是那麼怕我的......妳讓我有些失望」

「當時我當你開玩笑,我怎麼知道你真是鬼」

我委屈的說著,音調中有些撒驕 …

「現在妳知道了,妳還會繼續跟我說話嗎???」

「嗯.........當然....我有好多事想問你」

深呼吸,我在腦中整理著要問他的問題…第一個出現的問題就是有關AMY...

「你還是很愛AMY嗎??」 我需要知道這答案…

我不希望知道自己是個一廂情願的傻瓜…而他不過是無聊找個伴聊天....

滴答,滴答,屋內一時又恢復沉默,螢幕上也沒有他的回話…我想他也沒預料到我這忽發的問題吧 …

「我對她的感覺早在我生前就由愛轉恨了」

我心中稍微安心,最少我知道他心中AMY不是女主人

「告訴我你跟AMY完整的故事,我想聽」

「她是個魔鬼.....」

「當我癡迷的愛上她時,她根本在另一個男人懷抱中」

「跟我在線上調情...不過是她消磨時間的樂趣」

「她根本把我當個玩具,左右我的感覺」

我無語…看這他一段接一段的MESSAGE,我忽然覺得有些心痛 ....

「你怎麼發現這一切的??」

「她住在舊金山...」

「在我愛她快發狂的時候,我逼她跟我見面...」

「我告訴她我會去見她,用任何方式我都要見到她」

「奇蹟的是她也答應我了」

「見面的當天我好緊張,還不時的看自己是否穿的整齊」

「等見到她本人時..我一眼就認出她,她跟照片上一樣美艷..不,還要美」

一直靜靜的看著MIDNIGHT打在螢幕上的字句…也許他根本不像我們一樣雙手打字,字幕出現的速度相當快…

「我覺得妳看起來還是很不舒服.....去睡覺好嗎?」

「不,我還有一堆問題必須知道,我不要休息」

我任性的喊著,我滿腔的好奇,怎肯這樣就罷手 …

「妳感覺得到嗎??現在的我正撫摸著妳的手」

他忽然打上這句MESSAGE…我馬上低頭往雙手看去,我感覺不到......可是我卻可以想像一雙男性的手正握著我

「我擔心妳,我覺得妳今天看起來氣色更差....妳想知道的事我一定會告訴妳,妳說,我哪晚沒來?」

雖然是字幕,我卻可以由這句話感受到他的憐愛…我不再那麼強硬,他說的對,來日方長 …

「告訴我一件事,告訴我後我一定休息」

我鼓起勇氣,向他發出我一直想了好久的問題 …

「為什麼找上我?你對我是怎麼樣的一種感情??」

「...........我看了妳好久..」

「早在主動跟妳聊天前就常來妳屋裡看妳....」

原來...我一直以來都不知道我屋裡來了個鬼魂…而自己日常生活百態不都讓他知道了...想到這,我不由的臉頰發燙...

「哈哈...我知道妳在想什麼,放心,我沒有那麼下流」

他似乎發覺到我的反應,我想現在的我臉一定很紅…

「這種行為是很不道德的!你不知道嗎?」

想轉移思考的方向,我輕罵他的行為…

「對我們靈魂來說....過的都是這樣的生活,道德的約束起不了作用」

「可是自從跟妳說話以來,我只是固定時間來,不再看妳隱私」

「白天時段,你都在做什麼??」

「白天?我都跟我必須呆在我軀體所在的四方屋裡,沒辦法像半夜般出來遊走」

我眼睛為之一亮,軀體?四方屋裡?

「等等???沒人把你下葬嗎??」

「我的軀體還在醫院...我想因為還在昏迷中,所以他們還不放棄吧?」

他還活著??原來一直以來他都還活著,只不過他的靈魂出竅…

也許他的情況就相當於植物人一樣…躺在醫院的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

「你為什麼不回去?你真的那麼恨當人嗎??」

我不由的激動起來,想到他還有機會做人…想到我還是有可能讓他真實的擁抱我…我的心情無可言喻的跟著跳動快速 …

「可是.....回去後我就見不到妳了....」

「我擔心對妳的記憶都會消失......」

看到這段話,我心頭又是窩心,又是心疼…原來我在他心中早佔了一席之地…他為了我,也有著不少苦惱....

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廂情願,而他也同樣掛念著我…我覺得眼眶中有著淚水,正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我知道他看的到我現在的表情…可是我卻無法再隱藏自己的心情.......

「不哭...不哭...我是不是說錯什麼?(正試著想擦去妳的淚水)」

看到這段話,我不由得發出笑聲…現在的我是個笑著流淚的娃娃,正在被一個鬼魂安慰…而心中有的是滿滿的甜蜜歡愉…

想像著他可能正手忙腳亂的想拭去我面頰上的淚珠 …

「我要你抱著我,不是現在,我要你用真實的身子抱著我...」

我堅定的告訴了他我的要求…

「妳要我回到我軀體裡??」

「對....」

「妳不怕我對你的一切記憶都消失嗎?」

我不由的有些擔心...他會忘了我嗎?

「這....會發生嗎??你會忘了我嗎??」

「不知道,看各人毅力,有的人會....有的人不會」

我沉默的想了一會,這是個賭注…可是我真的不想因為自己而讓他一直當個孤魂…而且就算他不回去,我倆也沒有將來…最重要的是.....我好想抱抱他,親親他...

「回去...我信你不會忘了我!我要你真實的走到我面前說你跟AMY之間的故事」

說這些話時,我閉著雙眼…也許我想試著感覺到他…也許是因為我剛為自己的決定感到擔心…但又不願讓自己反悔,沉默良久…他是否也在跟內心掙扎我這樣的要求是否太過任性?

「我聽妳的」

「我回去我的身體裡,妳要等我嗎?」

「當然會!一輩子我都等,就算你忘了我,我也等你有天想起我」

我堅定的說著…但心理卻無比痛苦,眼淚又不受控的滴了下來…想到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他會就此失蹤,我心頭就陣陣刺痛 …

「....( 正輕吻著妳的臉蛋)....答應我要好好的照顧妳自己」

「我走了....我會再來找妳..........等我」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SCREEN上不再出現MESSAGE…他走了,回到他那遺忘已久的人類軀殼內,只為了再世跟我續情緣....

我呆滯的坐在椅子上,眼淚彷彿似流水般流出,停不下來…我告訴自己要牢牢記得他出現在我夢中的長相,隨時他都有可能會出現…到時我一定要用最美的微笑迎接他 ....

開始試著在人來人往的鬧區中尋覓他…也許看到我他就會記起我們的愛情?

我還是每個午夜十二點整上線,為的是給自己留一個夢…想著也許他會再次給我個MESSAGE......

「妳瘦了很多ㄝ!」

CI CI一邊吃著漢堡一邊專心的打量著我

「是嗎?? 可能是因為半年前那場大病吧」

「說的也是,沒想到個小感冒,引發性那麼可怕」

其實在MIDNIGHT走後沒幾天我感冒就好了…可是由於他的離去也同時讓自己進入到朝思幕想的籠罩…整個人的氣色還是那麼差…而我也懶的跟CI CI解釋,乾脆說我還是病著…她像個單細胞人類,一直就傻傻的相信我............

「妳要多吃點,好好補回來啊」

說著,她把自己那份薯條推到我面前,有時她傻傻的…但我也慶幸有這傻妞陪著我…不然我真找不出時間讓我暫時忘了MIDNIGHT …

和CI CI吃完午飯後,我們互相道別,去上不同的課…走在校內兩旁滿是楓樹的小道內,枯紅的楓葉散落道上…意識到秋天來了...而我的MIDNIGHT卻還沒有出現…

忽而刮起一陣強風,手中的筆記散落一地,緊跟著撿起…沒有這些重要筆記,我MIDTERM 將會很難過…

忽見一人影跟著幫我撿起紙張,心裡真的是好感激…他收起撿起筆記,走到還正手忙腳亂的我旁邊…

說道: 「妳真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心頭一震,那聲音低沉而感性…

但最重要的不是這點,重要的是他說出MIDNGIHT說過的話.......我趕緊抬起頭向他望去,真的是他…

他比我印象中黑了些,健康了些…但臉孔正是我熟悉的他,而且比夢中的他更有朝氣且高大…

他跟著蹲了下來,靠著我的耳朵說著:「對不起!花了些時間復健,現在完全康復才趕來看妳」

我發現自己真的像個淚娃娃,這時淚水又在眼眶打轉…

他把我攙扶起來,用他的手輕撫著我的臉,笑著說道:「跟我想像的一樣,妳的臉摸起來好舒服喔」

「讓我重新跟妳介紹自己吧」

他伸出他的手在我面前:「HI,我叫JAMES」

看著他的手,我伸出自己的小手握著…

說道:「你好,我叫欣欣」

他笑了,笑的模樣像個天真的小男孩 …

「欣欣,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我點了點頭…

決定跟這個「陌生」男子交往…在那鋪滿紅黃枯楓葉的小道上,他來到我面前…

我倆第一次正式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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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寧靜美好的早晨,被一聲長叫劃破。連樹枝都不禁微微一震。

接著,就是聽見一聲巨響。碰────,每天的這個時刻,幾乎都在上演同一齣戲。

孫軒瀧對於這聲長叫,倒是都在意料之中,每天都聽,早就已經習慣了。他正悠閒的喝咖啡,看著手中的流行時尚雜誌。

李婷怡隨之破門而入並大罵「你為什麼又不叫我起床了!你是存心想害死我嗎?」

婷怡氣到差點說不出話來。孫軒瀧輕笑著說「我沒叫妳,妳自己不是也爬的起來嗎?」

孫軒瀧緩緩的翻著那本雜誌,而臉上依舊是掛著不變的笑容。

「天啊!我怎麼會有你這種男朋友啊!都見死不救的。」婷怡邊說邊匆忙的尋找今天上課要用的課本。

「來,妳的早點在這,是妳最喜歡吃的!我一大早就去排隊幫你買了。」孫軒瀧把那一袋熱騰騰的早點放進婷怡的背包裡。

「你也真是固執!就只會幫我買早點,都不叫我起床,每天都這樣。」婷怡想起了每天都是在她危機意識的警示燈想起時,才匆忙的跳下床。

而忙的頭昏眼花時,卻看見她那見死不救的男友,在一旁”納涼”!早知道她就不修服裝設計了,課都在早上。而她那男友卻不在選時告訴她,哪幾科的課是在上午的,害她活受罪!

她男友可好!選的科都盡是在下午。

「因為我蠻喜歡看妳生氣的表情啊!那可是很難見到ㄝ!」孫軒瀧又喝了一口咖啡,一瞬間,突然又抬起頭來看她,「妳不是要遲到了嗎?」

婷怡簡直快瘋了!

「還好還有一點時間,應該還來得及。你,孫軒瀧的帳,等我回來再慢慢跟你算!」婷怡拿起背包放完狠話後就衝出去了。

孫軒瀧心想,唉!又要無聊一個早上了。

孫軒瀧從高中時,就和李婷怡相識了。婷怡是個孤兒,父母雙亡。由他的姑姑收養。

高中時,因為情人節時,他們被選為最佳班對,班上的同學又一直把他們倆推在一起。

老實說,他們真的是有點互相喜歡,又有同學們的”雞婆”下,他們就在一起了。

現在他們的狀態是同居。

孫軒瀧的父母也很喜歡婷怡,看她乖巧又可愛的樣子,實在是恨不得叫兒子一畢業,就把婷怡娶回家陪陪他們。

想到著,孫軒瀧臉上不經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  ※  ※  ※  ※  。。。

「呼~終於下課了,嘿!我得趕快回家半正事囉!」婷怡一想到要修理孫軒瀧,滿腦子都是一堆修理他的鬼點子。

便露出了一抹超有自信的笑容,連經過她身旁的學長們,都不禁回頭多看幾眼。

她的笑容在短暫的陽光下,顯得特別的燦爛。

「看今天的天氣,就知道可能會下雨了,真令人高興。」婷怡打從一進門就聽見孫軒瀧開心的聲音。

「你下午沒課,可真是閒啊!為什麼你那麼希望下雨啊?」婷怡放下沉重的書包,把披肩的長髮束起,走向站在窗邊的孫軒瀧。

孫軒瀧自然的抱著婷怡,「唉,妳跟我在一起那麼久了。連我喜歡雨妳都忘了嗎?」孫軒瀧的表情顯得有些無奈。

「我當然知道啊!但,我就是好奇你為什麼會喜歡下雨嘛!」

婷怡滿臉充滿的疑惑,下雨,就真的有那麼好嗎?

雨,在這時悄悄的落下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雨會讓我覺得很平靜。」孫軒瀧一說完話就把窗戶打開,讓陣陣德細雨飄近來。

「你在做什麼啊!?」婷怡動手要把窗關上,孫軒瀧握住她的手。

「濕了我擦,可以了吧!難得我們倆不鬥嘴,就不能維持久一點嗎?」婷怡看著他,

雖然平常他很愛欺負她,但有些時候總是讓婷怡覺得他好溫柔。

婷怡看著微濕的地板,心想,唉~我是真的救不了你啦!乾脆就這樣靜靜地靠在他懷裡算了。

「以後,要是我不在了,妳如果看到了雨﹔就一定要想起我!」

「若是那時妳正淋著雨,妳可以想做是我在抱著妳,好嗎?」孫軒瀧一臉正經的看著婷怡。

婷怡沒有太注意孫軒瀧臉上不太對的表情,「瀧,你少在那邊胡亂想了啦!什麼不想,盡想這些。」

孫軒瀧並沒有回答。

或許,這只是個痛苦的開始

。。。  ※  ※  ※  ※  。。。

「對了!你不是說回來後要跟我算帳嗎?」孫軒瀧立即轉了一個話題。

「是啊!瀧,你還真是好心啊!真難得~不過就看在你偶爾好心的份上,放你一馬吧。」

婷怡離開了孫軒瀧的懷抱,走向廚房,想找點吃的。

孫軒瀧卻繼續拉住了婷怡的手,「答應我,不管怎樣,妳都不能忘記我。」

婷怡望著一臉正經的孫軒瀧,心中的疑惑,正在悄悄的蔓延。

他把婷怡拉進了他的懷裡。倆人對看著,窗外的雨,也飄進了屋裡。

淋著他們的臉,一切都變得好安靜。婷怡自然的把眼闔上,他們就這樣輕輕的,柔柔的,淋著細雨,接吻。

在這一刻,婷怡沒有思緒去思考。她只知道今天的他,特別溫柔。

在這種時候,沉默。靜靜地看著對方可能就是一種幸福。

婷怡她知道,當她高中時遇見了孫軒瀧,她的心。就已經飛到某地去了。

第一次,有人願意陪著她。第一次,嚐到被保護的感受。第一次,被愛。第一次,會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而不知所措。

第一次---攤開雙手,奔向一個人。

她知道,她的幸福,就是他。

第一個肯拿出真心對她,愛她的人---孫軒瀧

那一刻,似乎過的特別漫長。

「對了,你說你什麼時候要跟你同學出去玩啊?」婷怡突然想起來幾天前孫軒瀧說要和從前一位很要好的同學出遊,自己卻因為有課而不能去。

「是啊,就是下個禮拜。還有,我二十五號回來。」孫軒瀧依然望著窗外。

「我出去玩的時候啊,妳喔──鬧鐘要記得按,別遲到,還有───」當孫軒瀧正慢慢闡述著。這時的婷怡早就聽不下去了。

她承認,有時他的確很溫柔的讓她不知所措﹔但,有時他卻撈叨的令人受不了。

「夠了,夠了。你下個禮拜才要出去,現在就跟我講這堆。那,剩下來的幾天,我一定會被你唸到煩死!」婷怡淘氣的做了個鬼臉。她的耳朵可不想長繭呢!

「而且啊!我好歹也已經十九歲了,別老是把我當時歲小孩!」

孫軒瀧笑了一下,「我可沒把妳當十歲小孩呢!我可是把妳當五歲小孩!」

婷怡快受不了了!天底下有誰的男朋友會說自己的女友是五歲小孩啊!

「是喔!那你的眼光還真特別啊!竟然看上一個可憐的五歲小女孩!」

孫軒瀧可沒那好應付!立即補了一句「我有說是五歲的小”女孩”嗎?」

在安靜的夜晚微帶著一絲絲的細雨。

但,理智的線斷掉的聲音可是清晰的很!

「孫.軒.瀧!!----」接著,就是一聲怒喊。

當初,他們會被公認為班對,可不是只因為外貌,而是他們認為,天底下,唯一能忍受孫軒瀧那可怕個性的,大概只剩下李婷怡了。

而,天底下,唯一能忍受李婷怡那嚇人的叫聲,也大概只有孫軒瀧了!

已是半夜兩點多了,這時的李婷怡一點睡意也沒有。

突然想到,咦!?二十五號?下個禮拜不是十一月嗎?那不就是自己的生日嗎?

沒想到,孫軒瀧要在她生日的那天回來。婷怡心想,他應該不會忘了!想著想著,就漸漸睡著了。

隔天,又是同樣的長叫「啊~~~~」婷怡趕緊從床上跳下,天啊!又要遲到了!

孫軒瀧還是如平日般,一付悠閒的樣子喝咖啡。婷怡真的不禁要苦笑了。

他就不能夠良心發作一次嗎?說到這,她又開始覺得欲哭無淚了。
  
沒想到,一個禮拜過的真快!明天孫軒瀧就要和他朋友一起出去玩了。真是的,要把她自己留在家無聊一個禮拜了!

想到他二十五號回來,就想到了她自己的生日,開始期待了起來。

婷怡目送軒瀧上飛機,直到飛機起飛了才離去。

心裡想著,嘿~耳朵可以清靜一陣子囉!沒想到回家後,開始感到了無聊,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就這樣,連續了好幾天,都是發呆到睡著。

雖然已經過了四天沒有他的日子,但婷怡依然還是適應不了。

每天早上,還是一如往常般,衝下客廳,對著”他”叫「你為什麼又不叫我起床了!」

然而,等到察覺過來時,才發現客廳空無一人。婷怡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有點想念他了!

 。。。  ※  ※  ※  ※ 。。。

今天早晨的窗外,佈滿著烏雲﹔眼看,就要下“雨”了!

她又想起他了。有點,想念他的懷抱!

此時的天空,下起了小雨。婷怡緩緩的走向屋外,淋著雨。

因為他說過,淋雨就像是他在抱著她。婷怡第一次發覺,原來自己,那麼依賴孫軒瀧,又想他快回來了,她的生日也快到了。不禁開心的笑了一下。
  
終於,今天就是二十五號了!

婷怡刻意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想要給軒瀧一個驚喜。

這時,聽見了開門的聲音,婷怡開心的衝向前去。然而發現,軒瀧是回來了沒錯。

但,他的身邊,多了另一個女孩。婷怡壓住平常愛胡思亂想的腦袋,不斷告訴自己,沒事的。

當婷怡正在掙扎時,軒瀧掀開了口「婷怡,我想告訴妳一件事。」「我們分手,好嗎?」

婷怡楞了一下,「為什麼?我哪裡做的不好?我知道我平常喜歡欺負你,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改啊!」婷怡哭得很激動。

她實在好恨!她正感覺到幸福將來臨時,他卻狠狠的給了她一腳。把她從沉迷中清醒。

軒瀧笑一笑,「妳覺得妳改得過來嗎?我已經受不了妳了!」

婷怡眼角的淚,像洩洪般全湧了出來。「一定要這樣嗎?我真的可以改!」

軒瀧什麼也沒多說,就進去屋裡,把他的東西收一收後,便離開了。

在離開時,留下了一句話「相信我,這樣做對雙方都好。」

婷怡眼睜睜看著軒瀧摟著那個女孩,離開了屋子。

看著他們漸去的身影,婷怡崩潰了。她不懂,為什麼,一段曾經那麼深刻的愛,可以在一瞬間,全都消失不見。可以在一瞬間,煙消雲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為什麼,一個禮拜,他就變了!?婷怡心中,只剩下許多問號,及決堤的淚水。
  
 。。。  ※  ※  ※  ※  。。。

婷怡什麼都不想多說,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思考。

既然,她放棄了她,那她,又能在多說什麼,又何苦掙扎在惡夢中。

軒瀧走了後,婷怡開始痛恨下雨天了。一下雨,她又會想起他。

想起從前,就像翻日記一樣,所有的種種,持續在腦中徘徊,遲遲不肯散去。

一下雨,她就又會開始期待他回心轉意,然而,永遠都等不到他。日以繼日,一淚洗面,一遍又一遍。

婷怡漸漸地讓知覺麻痺,封閉自己,因為,只有這樣,心,才不會那麼痛。淚,才不會無限決堤。

而在朋友面前,她想盡辦法,露出沒事的笑容。

其實沒人懂,那偽裝笑容下的淚水,有多麼鹹。或許,愛一個人,真的是需要很多勇氣,要有勇氣,去勇敢接受﹔要有勇氣,去承受﹔要有勇氣,去成長。

奇蹟的是,從他走的兩天後,她就在也沒有睡過頭了。

他走的第一天,她還是睡過頭,意識下,又衝下客廳,喊著那同樣的那句話。

曾經是每天必做的功課「你為什麼又不叫我起床了?」,還是一樣,空無一人,找不到他的身影。

找不回從前。再也沒有人陪著她,早餐也不再有人買。

曾經如此依賴一個人,如今卻要獨自面對孤寂。沒想到,二十歲的生日禮物。是一句,“我們分手好嗎?”

淚也不知道流了多少,這種日子,一過就是半年。
  
 。。。  ※  ※  ※  ※  。。。

今天,婷怡看著牆上的日曆。猶豫了。

今天,是孫軒瀧的生日,她不知道該不該去向他說生生日快樂。

她還在掙扎,萬一,她去時當了他與另一個她的電燈泡呢?

婷怡想了很久,反正,也過了這麼久了。也是該釋懷了。

就算沒有了愛情,他們也還算是朋友吧!一個非常特別的朋友。
  
婷怡買了一個他最愛吃的生日蛋糕,走到他家門前。她伸手按了門鈴。此時的她,顯得有點不知所措。

「請問找誰?」出來應門的是──當時軒瀧身旁的女孩!?

她,果然打擾到他們了。她轉身想離去,卻被那女孩拉住,那女孩以驚訝的神情看著婷怡。

「妳──是來找表哥的嗎?」表哥?她是他的表妹!?

「既然妳都來了,我告訴妳實情吧。」軒瀧的表妹把發生的所有,都告訴了婷怡。

原來,軒瀧他早在一年前,發現他得了肝癌。

從小的他,肝就不好。沒想到,居然會走到這種地步。而他當時的旅行,其實是到國外去看一位名醫。

誰知道,當時的他,已走到末期了。他不願讓婷怡難過,所以他選擇分手。

果然,三個月前,他走了。到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沒有承諾,沒有永遠。
  
婷怡知道後,已忍了許久的淚水又決堤了。心裡所有的委屈,也都沒了。

婷怡照的軒瀧的表妹所指示的方向,來到了軒瀧的墓前。婷怡不爭氣的淚水,又不自覺得流了出來。

她把買來的蛋糕,放在墓前。免強的擠出一絲微笑,「生日快樂!瀧」

婷怡伸手摸著墓碑上軒瀧的照片,「好難得喔,這次我們見面居然沒有鬥嘴。」

不知道,天空是否聽見了他們之間的對話,竟連天空都落淚了。

「從你走的那天起,你的臉我就再也記不清,為什麼,你總是離我好遠。」

婷怡帶著已殘破不堪受傷的心回到了家。

已經連續好幾天都沒下雨了,看著婷怡在窗上掛了好多個祈雨娃娃,因為孫軒瀧說過,『如果有天我不在了,你就把雨當成是我。』

這句話一直在婷怡的內心徘徊。

婷怡呆望著窗外自言自語「如果,時間久了﹔我會把你忘了嗎?」淚又悄悄的落下。

「如果有天,天空不再落淚時,是不是代表你忘了我?」

不知不覺中,婷怡只是憑著自己的意志走,又走到了軒瀧的墓前。

對著墓碑說「瀧,我們來打勾勾好不好?答應我,不管你到了多遠的地方,都不要忘記我。」

天空,似乎又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也跟著落淚了。

婷怡淋著雨走回家。『淋著雨就當事當作我在抱你。』軒瀧曾經對她說過的話,總是如此的深刻。

婷怡突然停下了腳步。「為什麼,你抱著我,我卻覺得好冷。」

這陣雨看來短時間是不會停了。婷怡站在原地,一直淋著那場雨。臉上,已分不清是雨還是淚了。

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一道強光,婷移轉了過去。

砰─────,一輛卡車撞上了婷怡。

婷怡轉過身前,不是因為感覺到強光。而是,她聽到有人在喚她的名字﹔而且是,好熟悉的聲音。

於是,她轉了過去,而轉過去時,她看到的不是卡車向她撞過來。

而是---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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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篇很感人的文章...所以把它轉貼上來給大家看,我看了好多遍,仍是覺得想哭...和大家分享.....內容很長...有空的人看看吧!


離家不遠

透天三層洋房,座落在稻田旁,起風時,偶爾飄來豬屎堆肥異味。

這是一個老舊翻新社區,八十三年夏推出,姊姊轉述建商說法:「前面要開一條八米路,直通鎮上心臟地帶;六輕在麥寮建廠,這裡必然大有發。」

猛翻數倍後,房價是撐平、緩步下滑,我不太相信會有大好榮景。

哥和姐決定比鄰各買一戶,爸爸說:「問問韻芳,或許她也想在西螺買厝,人親土親。」

擁有一小方土地,是在台北難以達成的夢想,親友中不乏按月租地、翻土、施肥、種作,扮演都市農夫。對我而言:鋤犁是扛不動的浪漫,並不奢想嘗試。

深層的想望是:九年後退休,住在舊厝附近,手足間各有獨立空間,卻是走幾步路或騎上鐵馬,就可以找爸媽談天說地、泡茶賞蘭。

那年,父親剛過七十,我相信他會像阿嬤一樣高壽九五,我還有福氣承歡膝前十五年。兒時不曾分離的歡聚,正是短短十五載。

爸爸曾經笑言:「算命先說我一生有財無庫,所以,當了二十幾年律師,仍是兩袖清風。」

我坐在樹蔭清涼、繁花處處的大庭園裡,回想在這裡灌蟋蟀,卻灌出一條草蛇;空心菜摘了又長,如同變魔術一般神奇。

也憶起七歲那年,調皮的我惹煩忙著汲水的阿嬤,她掄起竹掃把掃我一頓。夜裡,才想起是我的生日,煮出兩個蛋,一個歸我獨享,一個由哥姐分食。

阿嬤摸摸我猶留笞痕的手臂:「死查某鬼仔!真是大人吃肉,囝仔吃打。」

艱困歲月裡,厝內經濟是捉襟見肘,厝外卻是天寬地闊,任我遨遊。

濁水溪堤岸,是一家人最常去的優美勝地-採西瓜、堆沙堡,或是揀回泛綠溪石,當成曠世稀寶典藏。

也有些活動,不能讓爸媽參與:到漫畫店租回「四郎真平」,藏在肚腹裡偷渡;花兩毛錢買枝仔冰,在圍牆外你一口、我一嘴舔個精光夜裡吵架,捏得彼此腿上青一塊、紫一塊,天亮,媽喚姊姊打油,她瞪我一眼「走啦!」兩人一同出門,各走左右側溝沿,打了油,再各循原路返回。

哥在初一離家,從此,我們就不曾再吵過嘴。

在電話是奢侈品、交通又不方便的時代,台中、西螺遠如天涯。

最近,哥曾聊起當時心境:「新生訓練只有半天,結束後,我走兩公里到車站,看著公路局的車子,心想:搭上車就可以回家;又想:明天還要上課,回去又得馬上出門,繞來繞去,不知該怎麼辦?最後,又走兩公里回學校。」

想像一個理和尚頭的小男孩,在車站來回徘徊,我不禁心酸。

幸運的我,晚三年才割斷臍帶。

高一負笈他鄉,此後,台中、台北、華盛頓、紐約州,家,越來越遠。

我如候鳥,逐月、逐季、逐年歸返。每一回,爸媽都問相同話語:「什麼時候擱轉來?」

轉來,成了最殷切的叮嚀。

擠在座椅縫隙中,雙腳懸空,直到全身麻木,為的是趕上中秋夜,看阿嬤一面殺柚子,一面唸著:「月娘光光,目睛金金。」

風雪中的紐約州,華航在「世界日報」刊登巨幅廣告:「別人吃火雞,我們回家吃湯圓。」

艷紅圓仔閃著溫潤光澤,我彷彿回到昏黃燈光下,有時比賽誰搓得最圓,有時刻意搓得大小不一,再參差排列,湯頭清時,大家都不愛吃,總是得再三回鍋,煮至黏稠帶點焦香,才是人間美味。

我癡望藍天:搭上飛機,就可以回家。

出嫁十幾年,僅有一次回家過年,車抵家門,爸早就站在陽台上張望,轉身對屋內大聲呼喊:「韻芳回來囉!」

洋溢而出的喜悅,暖著我的心頭。只是,對女人而言,家永遠是兩處模糊地帶,回家,永遠是難有著落的夢想。

夜半驚醒,湧上的常是來不及奔喪的恐懼。

阿嬤高齡九十三,臨前,她已退化至認不得我;媽媽因糖尿病失明,每天打胰島素,吞二十幾顆藥,我害怕夜裡的電話,我深知:至親,隨時可能離去。

每週打一通電話,三天寫一封信,儘揀神奇事物談笑;接獲爸的來信,卻忍不住淚如泉湧,終至放聲痛哭。

阿嬤過世,是在我回國以後,中午接獲電話,爸爸的口氣十分平靜:「阿嬤走了,我餵她喝過牛奶,扶她躺下,再回頭,她已經走了。」

車子奔馳在高速公路,我的心不慌不亂,反倒有些暖意。

想像中拖著女兒、萬里奔喪的畫面不曾出現,我恍然明白:台北離家不遠。離家不遠,就是幸福。

爸爸的離去,卻是讓我措手不及。

新居由一片菜圃轉成樓房錯落,不過一年半。姊姊長住,我維持每個月回去一趟。

回家的日子,多半是做幾樣自認神奇的菜,堆到爸媽碗裡;買幾件體面的衣服,讓他們掛在衣櫥。

爸爸問我:「你猜猜看,我晚年的願望是什麼?」我屢猜不中,答案是:「讓自己圍棋段數更高。」

我疏忽了,每天都有老友來陪爸爸下棋:我的小學老師、崙背老醫生、民眾服務站主任、還有十來歲的孩童,在這塊土地自在過活,就是爸爸最大的快樂。

難怪我們想陪他出國觀光,爸一笑:「我在電視上都看過,不必長途跋涉。」多邀幾次,他乾脆表明:「離開家,我就睡不著。」

爸爸出門的興致越來越低,甚至連請他到嘉義吃早餐,他都說:「改天吧!出一趟門,就覺得累。」

我聽不出警訊,仍傻傻想望:有一天,他會答應我一起到夏威夷曬太陽、喝咖啡。

直到爸爸騎腳踏車出門,頭暈得幾乎軟倒在門口,我們才發現:他的胃悶、腹痛不是慢性胃炎或潰瘍,癌細胞早已在他的大腸肆虐多年。

姊姊輪白天,哥嫂輪夜晚,爸爸住進省立醫院四天,哥才通知我:「爸爸要開刀,惡性的成分很高,爸說:『台北遠』,你等週六再回來。」

台北遠嗎?考上大學時,爸爸託他的棋友開小貨車,花一天親自陪我註冊;出國時,他送到機場,我入登機門後,他指著飛機告訴姊:「我們來看看,能再看到韻芳嗎?」

結婚當天,他清晨五點出門,陪我北上,喜宴後,又趕在深夜返家。台北一點兒也不遠。

是塵俗瑣事讓遊子的心靈逐漸走遠,忘記去傾聽「不要牽掛我」背後的聲音。

「不要牽掛我,我很快會健康回來。」住院第一晚,爸爸提著點滴瓶,電話裡向媽許下承諾,決定轉診到林口長庚,爸堅持要再回家住一夜。

晚餐,全家圍坐,每個月都有團圓相聚,今夜,格外珍惜。爸爸第一件事是為媽挾菜。

「我好幾天沒有為妳做事了。」媽媽失明二十年,爸爸每天帶她散步、為她添飯、布菜、倒洗澡水,爸爸捨不得離家,最大原因就是媽媽的眼睛。

離家前,爸爸戀戀環視自己一花一草耕耘的庭園,道出心願:「四個月後,我會完全康復,就可以再整理這片花園。」

車上,爸爸說:「我這一生沒有遺憾,也沒有罣礙。如果問我:一生最大的成就是什麼?我要說:是和妳媽媽一起建立這個家。」

我緊握爸爸的手,心想:這座堡壘該換我們來撐持。

手術順利,爸爸在一星期後出院。

一個半月後,發現癌細胞蔓延至肝,爸爸重回長庚,這次離家,足足三十五天。

三組人馬輪流照護,日間,陪爸爸看窗前鳥雀啁啾:夜裡,陪爸爸看窗外燈火點點,從小至大,這是首次須臾不離。

共同話題不多,仔細想來,爸一向不是多話的人。他不曾天寒叫我們添衣、肚餓叫我們加食,也不曾對我們嘮叨他的期望。

只是,在我為大學聯考失利而放聲痛哭時,他會拍拍我:「傻孩子!妳一生的幸福,又不是只決定在這次考試。」

我回家坐月子時,天天吃麻油雞腰仔,他會瞞著阿嬤,偷偷削一個水梨給我;我返鄉任教的四年,他疼惜我中午騎車往返辛苦,總是用摩托車接送我。

我為他梳頭,笑著說:「我記得以前為你拔白髮,一根一毛錢。」

姊姊接口:「聞一次腳丫,說好香,也有一毛錢。」

爸爸摸摸他稀疏泛黃的髮梢,早年,他烏黑茂密的濃髮人人稱羨,他也試過幾種染髮劑,想留住意氣風發的青春。

此刻,他卻神情黯然望著鏡中自己。「這些..不再重要。」

什麼才是重要的?夢囈之中,爸爸回到他獲頒孝行獎的會場,這是他心中認定最大的榮耀嗎?

我埋首寫故鄉廟埕的劇本大綱,他眼中閃著光芒:「回家以後,我為妳找更多資料。」
我想,爸爸要的很簡單:活著回家。

和未知拔河,活著,卻十足艱難,爸爸由每日來回走動,誓言保持出院後的體力;撤退至走兩步就喘息不已:再至上廁所後,力拉才能起身。

我試著探詢他最後的心願:「爸,你說阿嬤八十歲就備好壽衣,如果萬一,穿律師服好不好?」

爸笑一笑:「律師服?很好啊!我為媽祖奉獻十三年,如果媽祖允許我選擇,我不想去西方極樂世界,我覺得那裡比較寂寞,我想回到鄉里,做個小小土地公,還是可以照看妳們。」

爸爸眼中霧氣深沈,在選擇回小鎮當律師時,他早已看淡物質名利;在為生命奮力掙扎時,他最不捨得還是家。

高燒過後,他正式把心願託付給我。「我不要在醫院走,我要回家。」

我許下承諾:「我知道。」

賀伯颱風前夕,爸爸在醫師允諾下,意識清楚返家。風雨之中,他時時望著窗外:這處他用一生守護的家園。

四天後,他在自己的床上過世,姿勢就像睡著一樣安詳。

陷入昏迷前,他叮嚀我的最後一句話是:「下禮拜再回來。」

今年清明,我和哥姊一起上墳。在新厝整理香燭蔬果,備幾道爸爸生前愛吃的食物。

女兒問我:「媽,我們為什麼要在西螺買房子?」

我望向堆著雜物的客廳,尋覓當年想法:「我曾經有一個夢,想在退休以後,回來和阿公一起住。」

舊夢已遠颺,淚,瞬間湧上。

我攬一攬女兒:「走吧!我們去看阿公。」墳頭的草郁郁青青,墓碑上的爸爸穿著律師服,淡淡笑著。

我們憶起:百日後,各自夢見爸爸,他或是壯年,或是老年,都是笑容依舊,此後,爸爸就不曾再入我們夢中。

失去父親三年,生命,難免顛簸難行,但是,我們彼此用心扶持,很快走出風雨,重見陽光。

墳前,我們輪流撐傘,媽媽交代:要撐起傘,爸爸才能安心享用。

我望著爸盛年英挺的面容,低聲說:「爸,吃飯了。」

白花花陽光下,不見爸爸身影。不過,我相信:爸爸一定離家不遠,因為,不管身在何處,我們一直都離家不遠。


(謝謝你把這篇文章看完,不曉得你有什麼感覺??看完這篇文章的時候,我的腦海裡面不斷浮現爸爸漸漸蒼老的臉...,感情會變,友誼會變,唯有父母的愛不會變...給你的家人更多的愛吧!也許他們不說,但他們一定是很愛你的...你有多久沒有打電話回家了?你有多久沒有回家看看家人了?即使沒空,打個電話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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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文不錯的同事說她最近讀了一本很動人的日文書,內容是敘述一個男人與一隻狗的真實故事。

故事並沒有什麼出奇致勝的情節,主要是在講這個從事保育工作的作者撿到了一隻一歲大的小狗,而後與這隻小狗種種相處的過程。

特別的是,這是一隻非常愛看海的小狗,作者發現每次帶著小狗來到海邊,一般的狗狗到了柔軟的沙灘上,總是掩不住興奮的奔馳跑跳,就像踏進了草原。

但是這隻狗不同,牠並不是不興奮,只是牠總是能克制自己的激越,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灘上,用那哲人般的深邃眼光注視著海浪,一波一波的海浪。

作者說他原以為那只是這隻小狗當天的心情使然,或者是小狗第一次看到廣袤無邊海洋的震懾,但是事實不然,因為這隻小狗每次到了海邊,心情似乎會立刻沈靜下來,然後便專心的注視著海波的方向,一心一意的望向海洋。

那感覺就像鯨魚渴望海洋、船舶渴望港灣、嬰兒渴望母親一樣,那般強烈卻又油然而生的渴望。

這真是一隻愛看海的小狗啊!作者這樣喟嘆著,因此每每要到海邊散步,總是不忘將牠帶著,渴望也好,沈思也好,總之,這是一隻多麼特別的小狗啊!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狗成了老狗,在牠纏綿病榻的最後時間,儘管這個照顧牠多年的主人一再安慰著狗兒,希望牠可以放心的去,但是他總覺得狗兒的眼神中透露著那麼一絲遺憾,遺憾些什麼呢?狗狗的心思多難猜測,他在難過的情緒中反覆思量,百思不解的他,突然靈機一動!

「我們去海邊,我們去海邊。」主人這樣輕輕的在小狗的耳邊說話。

他將狗抱進了吉普車後座,開著車便往海邊駛去。

到了海邊,他抱下狗兒,那原本幾近二十公斤的大狗,如今抱來如此輕盈,他知道自己就要失去這個生命中的伴侶,一陣傷心湧上心頭,但他不敢哭,只是將狗兒輕輕放在沙灘上,讓牠的頭望向海洋。

日裡的海灘多麼安靜,靜到只有海浪襲擊沙灘的聲音、和小狗微弱的鼻息。

如此沈重,如此緩慢。

小狗看了他最後一眼,終於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同事說到這裡,眼睛都泛出了淚光,我們都是愛狗之人,我完全可以體會她的感受。

但這是一隻多麼與眾不同的小狗啊!一隻狗怎麼會懂得欣賞海浪?面對大海的時候,牠在想些什麼?牠是嚮往那無邊無際的自然,還是海洋給了牠另外一種平靜?牠不僅是狗中的哲人,上輩子還可能是個浪漫憂鬱的詩人哩!


我是這樣將故事轉述告訴Y的。

Y沈思了一會,他說,「也許單純的小狗並不是在欣賞大海,也許牠是在等待著什麼吧?」

等待?

「嗯!」Y說,「你不是說牠是在一歲左右被人撿到的嗎?也許牠上一個主人就是船員,船員拋棄了牠、或是牠走失了,因此牠就一直等在熟悉的海邊,希望有一天老主人會出現在海洋中的船舶上、或是從海灘的另一端走來,牠等待著,等待著重逢的那一天。」

我聽到這裡,覺得全身一震,有一種很莫名的痛就從腳底升起。我很想說不會吧!可是又忍不住寧願如此相信,相信一隻狗的死心塌地。


我想起上個禮拜回家,爸爸告訴我,巷子裡李媽媽家走失一年半的小狗,竟然奇蹟似的回來了。整整一年半,牠居然帶著全身的病痛走回了家。

其實,和李媽媽做了三十年鄰居,我們都知道,李家是因為不想再養這隻小黑了,所以才千方百計的想要將小黑丟掉。

早在兩年前,他們曾一度用摩托車將狗帶到三峽的山區野放,只是三峽離中和太近了,不到一個禮拜,小黑就找回到家。

半年後,李家再度宣稱小狗走失了,可是眷村裡有什麼事情可以隱瞞有如充滿超級情報系統的婆婆媽媽們?大家都說那隻可憐的小黑是被帶到南部去拋棄了。

雖然我們都很同情小黑,但是終究是別人的家務事,大家私下說說,也沒能解救小黑的命運。

誰知道就在一年半後,小黑居然跛著腳出現在李家院子裡,我不知道李媽媽當時第一眼見到小黑的心情,但當我聽到爸爸告訴我這個消息時,我也是一陣莫名的痛楚自腳底升起。

我怎麼也無法想像,一隻狗被帶到完全陌生的地域,突然牠向來全心全意信賴的主人消失了,善良的狗不會想到是狠心的主人預謀要擺脫牠,牠的心思裡,不曾有過欺騙、背叛、不信任,更沒有奸詐的預謀,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跟丟了。

這一年半裡,牠走了幾百公里的路,那裡沒有牠熟悉的風景、熟悉的味道,牠不能分辨東西南北,只能憑著意志力不斷向前,那麼小的一個形體、那麼大的一個島嶼,牠不知走錯了多少里路,可能沒有東西吃、可能沒有遮風避雨的地方、可能會遇上惡狗的欺凌,但牠只有「回家」一念。

也很可能在半路上牠遇上了有趣的伴侶,也很可能牠途經一個傳統市場有吃不完的食物,但是這些都不能使牠分心,牠未曾逗留的繼續走著。

沒有方向、沒有盡頭,牠只是相信:只要不斷的走就一定會有撞到的一天。

然後有一天,牠在大雨裡淋溼感冒了,牠的雙腿因為長期行走傷到了筋骨,也可能牠是因為餓極了,去偷吃別人的食物,被人打斷了一條腿,但牠還是向前走著。

這麼個日日夜夜,將近五百個日子,就算是人類,這樣沒有方向的徒步去找一個人,大概也都放棄了吧!而即便是有感情的支撐,那感情也都被磨蝕殆盡了吧!可是小狗沒有放棄。

我想像當牠辨認出那是回家的路時,那心情將有多麼雀躍。

牠可能跑著跳著叫著,期望家人的一個擁抱——牠當然永遠都不會知道,在家門裡面,主人是多麼錯愕自己竟然沒有徹底的將牠甩掉。

然而牠回來了。

下筆此時,小牛就躺在我腳邊,我想到小黑和那隻看海的狗,不知為什麼心就酸了起來,也許有些人不能體會為什麼有人會愛狗成癡,我也無法一時說明,只是想說:你不必去想牠的貼心、牠的好,只要想想牠那樣堅貞的感情、不輟的等待,以及——回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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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池終於用完了,這段感情也該結束了吧!
本來娃娃是沒有心的玩偶,但是不曉得為什麼..
天使老爺爺卻賜予了一顆心給我..
我想大概是我常嘟嚷嚷的想變成人類的關係吧...

老爺爺常說人類是最脆弱的動物..尤其是在面臨感情的時候....
可是我覺得談戀愛的感覺好好喔..
對於感情世界.. 我一直抱著莫大的期望..
祈求自己能變成人類..
可是這是個奢望.. 不過卻也慶幸沒有實現..


在三年前的某一天..
我的主人收到一份很貼心的禮物..
它是主人的男朋友千里迢迢到國外買回來的..
而這份禮物就是我 -- 音樂娃娃..
之前他們去國外玩.. 看見了我..
可是因金錢有限的關係.. 沒有把我帶走..
過了一陣子之後.. 主人的男友來把我帶走了!
一路上他抱著我.. 臉上的表情.. 我永遠忘不了..
他是多麼的開心.. 即使他一邊按著肚子一邊喊疼..
卻也不捨把我放下.. 他臉上的表情不因肚子痛而改變過..
我可以感受的到他是多麼的愛主人.. 多麼的疼她..
讓我好希望我就是她喔..

就在那一夜.. 我成了主人的生日禮物!
主人每天都會對著我說她和她男朋友的事..
每次都說的好幸福.. 好開心喔..
他們倆讓我覺得他們是天底下最幸福.. 最恩愛的一對了..
卻也讓我好想好想變成人類喔...
而主人也很愛護我.. 她不讓我的身體沾到任何汙垢..
甚至灰塵..
我想大概是因為是她男友送的關係吧...
主人把我唱歌的時間調在晚上十點..
她希望我能唱著歌哄她入睡..
因為她覺得這樣她能夢到他..
就這樣我唱了三個三百六十五個夜晚...

到了一個月前.....
主人好傷心的告訴我.. 他變心不再愛她了!
她說他想要有更好的發展.. 要移民去外國.. 不再回來...
為了前途.. 要忘記她.. 捨棄這裡的一切..
主人想盡辦法的挽留他..
可是他卻無情的告訴主人..
他移民是為了要娶有錢人家的千金..
他不願和主人努力存錢.. 捱好久才有屬於自己的家...
我真的不願相信他會那麼狠心...真的不願.....
主人這段日子不吃不睡..
呆呆的坐在牆角.. 喝著能解悶的酒.. 一瓶又一瓶....
可是卻不見她流過一滴淚.....

我好為她擔心.. 可是卻無法為她做些什麼..
我每天晚上仍然唱著歌.. 但仍無法哄主人入睡...
反而讓她喝更多的酒....!!
我知道她不捨得把我的音樂關掉...
因為她怕音樂一沒有...
她和他之間就再也沒有連結了..
也再也等不到他回頭了......

今晚主人好異常的在以往的時間上床睡覺...
我想主人想在夢裡見到他吧....
可是......主人再也沒有醒來了..........
到了隔天主人的家人叫不醒她...
才知道昨晚主人吃了安眠藥離開人世間了..............
我不敢掉眼淚...我知道主人不會希望我哭泣的...
因為她會覺得是他在流淚...她會不捨的...

這些日子...主人雖然頹廢..
但仍不忘將我身上的灰塵拍掉...
她是如此的愛護我...愛他啊......
可是為什麼她要那麼的想不開啊....

得知主人離開時...他回來了...
他帶著疲憊的身軀和慘白的臉...
一手按著肚子以著沉重的步伐來到主人身旁...
他撫摸著主人的臉龐.. 流著淚告訴主人.. 對不起 !..
之後....
連他也睡著不再醒來了.........
後來我才知道.. 他知道自己胃癌末期將不久於人世...
不願主人傷心.. 所以編了謊騙主人...
可是沒想到卻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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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 記 > 今晚是好美的夜晚...入睡一定會做好夢吧...
我仍唱著歌...身上的灰塵好厚...
無人幫我拍掉...無人聽歌...
我用盡我身上所有的力氣唱完最後一夜...
我希望他們能在天上相見...永不分離...
縱使人世間的感情結束了...到了天上仍能再續緣....
天若有情天亦老 歲月無情人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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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ec 27 Mon 2004 17:34
  • 車票

我從小就怕過母親節,因為我生下不久,就被母親遺棄了。

每到母親節,我就會感到不自然,因為母親節前後,電視節目全是歌頌母愛的歌,電台更是如此,即使做個餅乾廣告,也都是母親節的歌。

對我而言,每一首這種歌曲都是消受不了的。


我生下一個多月,就被人在新竹火車站發現了我,車站附近的警察們慌作一團地替我餵奶,這些大男生找到一位會餵奶的婦人,要不是她,我恐怕早已哭出病來了。

等到我吃飽了奶,安詳睡去,這些警察伯伯輕手輕腳地將我送到了新竹縣寶山鄉的德蘭中心,讓那些成天笑嘻嘻的天主教修女傷腦筋。


我沒有見過我的母親,小時候只知道修女們帶我長大。

晚上,其他的大哥哥、大姊姊都要唸書,我無事可做,只好纏著修女,她們進聖堂唸晚課,我跟著進去,有時鑽進了祭台下面玩耍,有時對著在祈禱的修女們做鬼臉,更常常靠著修女睡著了,好心的修女會不等晚課唸完,就先將我抱上樓去睡覺,我一直懷疑她們喜歡我,是因為我給她們一個溜出聖堂的大好機會。

我們雖然都是家遭變故的孩子,可是大多數都仍有家,過年、過節叔叔伯伯甚至兄長都會來接,只有我,連家在那裡,都不知道。

也就因為如此,修女們對我們這些真正無家可歸的孩子們特別好,總不准其他孩子欺侮我們。


我從小功課不錯,修女們更是找了一大批義工來做我的家教。

屈指算來,做過我家教的人真是不少,他們都是交大、清大的研究生和教授,工研院、園區內廠商的工程師。

教我理化的老師,當年是博士班學生,現在已是副教授了。

教我英文的,根本就是位正教授,難怪我從小英文就很好了。

修女也壓迫我學琴,小學四年級,我已擔任聖堂的電風琴手,彌撒中,由我負責彈琴。

由於我在教會裡所受的薰陶,所以,我的口齒比較清晰,在學校裡,我常常參加演講比賽,有一次還擔任畢業生致答詞的代表。

可是我從來不在慶祝母親節的節目中擔任重要的角色。

我雖然喜歡彈琴,可是永遠有一個禁忌,我不能彈母親節的歌。

我想除非有人強迫我彈,否則我絕不會自已去彈的。

我有時也會想,我的母親究竟是誰,看了小說以後,我猜自己是個私生子。

爸爸始亂終棄,年輕的媽媽只好將我遺棄了。



大概因為我天資不錯,再加上那些熱心家教的義務幫忙,我順利地考上了新竹省中,大學聯招也考上了成功大學土木系。

在大學的時候,我靠工讀完成了學業,帶我長大的孫修女有時會來看我,我的那些大老粗型的男同學,一看到她,馬上變得文雅得不得了。

很多同學知道我的身世以後都會安慰我,說我是修女們帶大的,怪不得我的氣質很好。

畢業那天,別人都有爸爸媽媽來,我的唯一親人是孫修女,我們的系主任還特別和她照相。


服役期間,我回德蘭中心玩,這次孫修女忽然要和我談一件嚴肅的事,她從一個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請我看看信封的內容。

信封裡有二張車票,孫修女告訴我,當警察送我來的時候,我的衣服裡塞了這兩張車票,顯然是我的母親用這些車票從她住的地方到新竹車站的,一張公車票從南部的一個地方到屏東市。

另一張火車票是從屏東到新竹,這是一張慢車票,我立刻明白我的母親應該不是有錢人。

孫修女告訴我,她們通常並不喜歡去找出棄嬰的過去身世,因此她們一直保留了這兩張車票,等我長大了再說。

她們觀察我很久,最後的結論是我很理智,應該有能力處理這件事了。


她們曾經去過這個小城,發現小城人極少,如果我真要找出我的親人,應該不是難事。

我一直想和我的父母見一次面,可是現在拿了這兩張車票,我卻猶豫不決了。

我現在活得好好的,有大學文憑,甚至也有一位快要談論終生大事的女朋友,為什麼我要走回過去,去尋找一個完全陌生的過去?

何況十有八九,找到的恐怕是不愉快的事實。

孫修女卻仍鼓勵我去,她認為我已有光明的前途,沒有理由讓我的身世之謎永遠成為心的陰影,她一直勸我要有最壞的打算,既使發現的事實不愉快,應該不至於動搖我對自己前途的信心。


我終於去了。

這個我過去從未聽過的小城,是個山城,從屏東市要坐一個多小時的公車,才能到達。

雖是南部,因為是冬天,總有一家派出所、一家鎮公所、一所國民小學、一所國民中學,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在派出所和鎮公所裡來來回回地跑,終於讓我找到了兩筆與我似乎有關的資料,第一筆是一個小男孩的出生資料,第二個是這小男生家人來申報遺失的資料,遺失就在我被遺棄的第二天,出生在一個多月以前。

據修女們的記錄,我被發現在新竹車站時,只有一個多月大。


看來我找到我的出生資料了。

問題是:我的父母都已去世了,母親幾個月以前去世的。

我有一個哥哥,這個哥哥早已離開小城,不知何處去了。

畢竟這個小城,誰都認識誰,派出所的一位老警員告訴我,我的媽媽一直在那所國中裡做工友,他馬上帶我去看國中的校長。


校長是位女士,非常熱忱地歡迎我。

她說的確我的媽媽一輩子在這裡做工友,是一位非常慈祥的老太太,我的爸爸非常懶,別的男人都去城裡找工作,只有他不肯走,小城做些零工,小城根本沒有什麼零工可做,因此他一輩子靠我的媽媽做工友過活。

因為不做事,心情也就不好,只好借酒澆愁,喝醉了,有時打我的媽媽,有時打我的哥哥。

事後雖然有些後悔,但積習難改,媽媽和哥哥被鬧了一輩子,哥哥在國中二年級的時後,索性離家出走,從此沒有回來。

這位老媽媽的確有過第二位兒子,可是一個月大以後,神秘地失蹤了。

校長問了我很多事,我一一據實以告,當她知道我在北部的孤兒院長大以後。

她忽然激動了起來,在櫃子裡找出了一個大信封,這個大信封是我母親去世以後,在她枕邊發現的,校長認為裡面的東西一定有意義,決定留了下來,等他的親人來領。

我以顫抖的手,打開了這個信封,發現裡面全是車票,一套一套從這個南部小城到新竹縣寶山鄉的來回車票,全部都保存得好好的。



校長告訴我,每半年我的母親會到北部去看一位親戚,大家都不知道這親戚是誰,只感到她回來的時候心情就會很好。

母親晚年信了佛教,她最得意的事是說服了一些信佛教的有錢人,湊足了一百萬台幣,捐給天主教辦的孤兒院,捐贈的那一天,她也親自去了。

我想起來了,有一次一輛大型遊覽車帶來了一批南部到北部來進香的善男信女。

他們帶了一張一百萬元的支票,捐給我們德蘭中心。

修女們感激之餘,召集所有的小孩子和他們合影,我正在打籃球,也被抓來,老大不情願地和大家照了一張像。

現在我居然在信裡找到了這張照片,我也請人家認出我的母親,她和我站得不遠。

更使我感動的是我畢業那一年的畢業紀念冊,有一頁被影印了以後放在信封裡,那是我們班上同學戴方帽子的一頁,我也在其中。

我的媽媽,雖然遺棄了我,仍然一直來看我,她甚至可能也參加了我大學的畢業典禮。


校長的聲音非常平靜,她說︰「你應該感謝你的母視,她遺棄了你,是為了替你找一個更好生活環境,你如留在這裡,最多只是國中畢業以後去城裡做工,我們這裡幾乎很少人能進高中的。 弄得不好,你吃不消你爸爸的每天打罵,說不定也會像你哥哥那樣離家出走,一去不返。」

校長索性找了其他的老師來,告訴了他們有關我的故事,大都恭喜我能從國立大學畢業,有一位老師說,他們這裡從來沒有學生可以考取國立大學的。

我忽然有一個衝動,我問校長校內有沒有鋼琴,她說她們的鋼琴不是很好的,可是電風琴卻是全新的。

我打開了琴蓋,對著窗外的冬日夕陽,我一首一首地彈母親節的歌,我要讓人知道,我雖然在孤兒院長大,可是我不是孤兒。

因為我一直有那些好心而又有教養的修女們,像母親一般地將我撫養長大,我難道不該將她們看成自己的親母親嗎?

更何況,我的生母一直在關心我,是她的果斷和犧牲使我能有一個良好的生長環境,和光明的前途。


我的禁忌消失了,我不僅可以彈所有母親節歌曲,我還能輕輕地唱,校長和老師們也跟著我唱,琴聲傳出了校園,山谷裡一定充滿了我的琴聲,在夕陽裡,小城的居民們一定會問,為什麼今天有人要彈母親節的歌?

對我而言,今天是母親節,這個塞滿車票的信封,使我從此以後,再也不怕過母親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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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妳睡了嗎?
姐可以跟妳聊一聊嗎
今天妳好不好最近我老想哭又想家
常想到妳的話
.........
.........


 

 

「妹,妳去學這首,唱給我聽好不好!」


唯一的寶貝姊姊,用她那渴望感動的眼神,正猛烈向我攻擊。

「不要!少無聊了!」我最討厭感人落淚的場面,人活著就是要快樂,沒事哭什麼哭。

「哎喲!別這樣啦!人家很想聽妳唱耶!」淚眼汪汪中飽含希望。

我想姊姊大概也把這種哭哭啼啼列為一種浪漫。

「不要!」但在我眼底只是一種變態的行為。手抱一堆漫畫,往二樓我的房間避難去。

妳說夢在很高的地方
要一起努力爬
天好大
這條路好滑
我咬著牙往前闖
別讓風把我們吹散
手拉著手我不怕
...........
............


過不久,我就聽到姊姊自個兒練習起來,她上無長兄沒大姊,下面只有我這個冷靜冷血冷酷的妹妹,真不曉得她要唱給誰聽。

「姊!這是我男朋友。」交往了三個月,初次把他介紹給家人,剛好今天只有姊在家。

「你好!」姊給他一個微笑,但是卻超不自然,因為笑容的上面是雙紅免眼。原來是剛跟男友分手,原因是第三者。

「豬頭!這樣就哭,幸好出現第三者解救妳,我早看他不順眼了,妳買什麼都要跟他說,跟誰出去也要報備,如果妳跟他結束,我絕對是第一個去鬧場的。」姊姊的過份相信人,常常讓我這個當妹妹唯一的良心強出頭,簡直跟姊的前任男友沒差別,喜歡對姊管東管西。

人都有雙重標準,所以我可以這麼做,他不行,理由是:她是我姊。

為了使姊振做起來,我常拉姊跟我一起去約會,雖然男友也小小抱怨過,但他是體貼的,抱怨只是為了向我撒嬌。

慢慢地,姊當了我們半年的電燈泡,她恢復了她的招牌笑容,但因聯考逼近,我不再出去約會,常是男友來家裡找我,有時我會出去借書買書,常是姊招待他。


「你不可以喜歡我!」剛買書回來的我,正想推開姊的房門,就聽到這麼震撼的一句,更令我難過的是,向姊告白的是我的男朋友。

如平地投下原子彈,轟地一聲,我的世界被炸成一片空白,只剩灰暗、毒氣,眼前的一切如世界末日般看不到未來,書本掉一地也沒發覺,我深深感到背叛的血腥味,姊姊不知所措的想衝出房門,卻與我撞個滿懷。

我們誰也沒有被誰撞倒,因為我緊緊地抓住她,眼底充滿受傷的我直直地望著她的雙眸,想望入她的深處,想在她眼中發現氣惱、憤怒,但我卻只發現自責、愧究與痛苦。

我抬頭看向『我的男友』,曾是溫柔的雙眼,也是充斥著歉意與痛苦,他低垂著頭,不敢再瞧我滿是控訴的眼。

「出去!以後你不用再來了。」我冷冷的吐出這句,其餘的力氣全正努力堵著即將崩潰的淚。

「對不起!我本來想跟你說的。」他著急的想要解釋什麼,但又怕說出的事實反而傷的我更深,左右為難下,只能說出這句。

「我曾說過,婚前的第三者不是第三者,在婚前誰都有變卦的機會,在婚前既已發現,又何苦非要等到婚後才分手,你我之間既然沒了男女之情,分手對我來說是件好事,不用道歉!」

這就是我的原則,盡管我在怎麼淡泊一切,怎麼冷看一切,失戀仍是會令我的心淌血、受傷,只因我最終仍是個平凡人。

「可是,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們,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眼中的挫敗我沒漏掉,但也不打算理它。

「原諒?分手就代表一刀兩斷,沒有原不原諒,難不成你希望我祝福你們?很酷的說:你們去吧!等我的傷好了,我就會去找你們?」

這個男人真殘忍。他無語,我當他默認。

「我是答應分手,但並沒答應幫你追我姊,想追她,憑你自己的力量,別奢望我會雙手奉上她!背叛代價就是以困難百倍去追她,現在!滾!」

我指著門,冷酷的下逐客令。 他狼狽地逃走,但我的心卻沒有因此而輕鬆一點。

「妹…」她愧究的低呼我。

「想賠償我嗎?」我毫無感情的鄙睥她。

她點點頭,我猜想,她是希望我能大聲斥罵她,就算打她她也甘願,因為她希望能由這當中獲得些許的寬恕。

「……」我僅僅看了她三秒鐘,就絕然而去,她沒叫住我。


後來我報考中部,遠離傷心的台北,中部是個好地方,不似台北忙碌,常常都有一份清閒,可以讓我看看風景,讀讀書。

大學的第一年,她每天不斷地寄信來,信中沒有提到他,只有她的日常生活,與爸媽的近況,我從沒回過一封,打電話報平安也是打到父母的公司,假日更是常常推託不回去。



姐可以跟妳聊一聊嗎今天妳好不好
最近我老想哭又想家常想到妳的話
妳說夢在很高的地方要一起努力爬
天好大這條路好滑我咬著牙往前闖別讓風
把我們吹散手拉著手我不怕..........
............


室友電腦開著,放MP3後就跑去洗澡,我靜靜地躺著,仔細地聽著,回憶如潮水狂湧而來,不斷不斷地回想我與她的一切。

她的浪漫,她的信任,我的現實,我的冷酷,但我們是如此的和諧,我們一起有過很高的夢想,一起傾訴著未來的藍圖。

這天,我又收到了她的信,信中只寫著:他向我求婚了!

「光,可以把那首歌歌詞給我嗎?」室友才剛走出浴室,我就天外飛來一筆,砸的她一頭霧水。

「那首?哦~這首丫!」那首歌在眾外歌曲都唱過一遍後,又出現了!

我回信了,寫了一句:不參加!

是的,這就是她補償我的辦法!沒有我的婚禮。

我們曾一起夢想過的夢中,她身著新娘白紗時,我就是身著短白紗,在一旁微笑的與她渡過幸福的婚禮。

我身著白紗時,她的小朋友綁著可愛的花童頭來熱鬧我的幸福日子。

自我回了那封信,她不再寫信來,改用e-mail寄信,裡面如同以往,絕口不談到他,她自己的事也少了,笑話多了起來,小故事也佔了一半以上,我靜靜地看著每一封,她的事雖少,但字裡行間依然漾著她的溫柔。


喜帖仍在二個月後寄到我的宿舍,下禮拜日……她就要出嫁了!新郎是他!

禮拜日我的腳步不由自主的走向火車站,上北部去,當我一跨出車站,如同斬新的自己活了過來,太陽是如此的和煦。

心上的舊傷痕漸漸地癒合中。

遠遠地,我站在久違的家附近,心低不斷說著:我沒有參加哦!只是剛好這天回來而已!

我看到他了!再次見到他,心中竟不再有深刻的背叛,他瘦了!但變得更加穩重,眼底是滿滿的幸福,他以他的力量扎取到他的幸福。

聽爸媽說,整整三個月,他天天早與晚都站在家門口,為的是跟她說:『對不起!』與『晚安!』

他也寫了一年的對不起明信片給我,我從一開始的撕燒丟,到收藏至抽屜中。

今天我把它們帶來了,我壓低了帽子,趁混亂中丟給他,並說:「給她幸福!」

他驚訝的叫出我的名字,我急忙跑出去,在一樓的新娘房也出現騷動。

她追了出來,不管今天是否是她的大喜之日,提著白紗直追過來,我心一慌,不管三七二十一奮力往外跑,衝到對面,一聲尖叫讓我回頭。

……她……她的白紗染上了紅色,觸目驚心的紅色,血紅的紅,哭紅了我的眼……我的淚……也是紅的嗎?


急診室外有我、我父母、他與他的哥哥,急診室內有醫生、護士以及『她』。

沒有人怪我,但我很自責,剛來醫院的途中,我的淚大概流完了吧!

在護士為我抽血時,我呆呆地,口中不自覺啍著歌。

六個小時過去,醫生才走出來,說是今晚是危險期,如果不醒來,可能會變成植物人,大家決定讓我進去陪她,是他堅持的。


為什麼她的臉好蒼白?為什麼她身上全是插管呢?醒醒啊!妳不是想要見我嗎?
為什麼我來了,妳卻不肯張開眼瞧瞧我?....................


姐我想妳已經睡了吧
別忘了回我電話那年講要給我的捧花
現在還算數嗎
姐我想妳已經睡了吧
妳總是比我勇敢如果你
遇見妳那個他別為我放不下
這首歌我已經為妳學起來了!


妳有聽到嗎?為什麼妳還不肯起?我一遍又一遍地唱,唱到喉嚨啞,還在唱,妳要的浪漫我給妳了!我要的奇蹟為什麼還不給我!

後來護士進來想把我拉出去,我驚惶的甩開護士的手,我好怕我這一出去就見不到她了!

「姊~~~~~」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出我久未用的字彙。

「妳再不醒來,我就不再唱歌,不再為妳唱任何一首歌,不再為妳學任何一首歌,叫妳姊,妳有沒有聽到~姊~~~」我推開了護士,跪在姊的身邊。

「這是最後一遍,如果我唱完了,妳還不醒來,我就再也不理妳了……」


姐可以跟妳聊一聊嗎
今天妳好不好最近我老想哭又想家常想到妳的話
妳說夢在很高的地方要一起努力爬
天好大這條路好滑我咬著牙往前闖別讓風把我們吹散
手拉著手我不怕
姐我想妳已經睡了吧?
別忘了回我電話那年講要給我的捧花現在還算數嗎?


在我唱完這首歌之後,我看到姐的眼框滲出了幾滴鮮紅的淚水,
我握著姐的手,卻越感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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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說對不起,來不來得及?

現在說Sa-Rang-Hae-Yo,妳聽不聽得見?

妳在哪裡?我找不到妳。

我很想妳,也好想妳。



我是James,處女座,27歲,我在找Klaire。





那時候,我真的還很年輕。

那年夏天,我爸經商失敗,我被迫休學,從紐約回來,幫忙家裡一起度過難關。

經過長時間飛行,我的心情在飛機抵達的那一刻,變得更為沉重,我拖著行李,步履蹣跚地出慢慢出關,我心裡很是複雜,學業未完成、中途休學、返台一肩扛起家計,並不在我的生涯規劃之內,雖然我很不願意就這麼放棄我的課業,但我知道這一趟非回來不可,畢竟父親養我、育我,我一定得回來幫忙。

我步出第二航廈,艷陽高照,我很用力地深深深呼吸,久違的台灣空氣並沒有讓我心中的抑鬱減輕一點點。就在我準備伸手攔車的同時,有輛taxi停在我的面前,裡面有個漂亮的女孩搖下車窗,對我揮了揮手。

『Hey, go back to Taipei?如果是,要不要一起搭車?』自信的笑容就掛在她的臉上。

我點點頭,將行李放進後車廂,便挨著女孩坐。不知道是不是心裡的壓力太大,女孩的友善著實讓我溫暖不少。女孩有頭烏黑長髮,皮膚白皙,有雙會說話、有靈性的大眼睛,因為陌生,我只敢用眼角偷偷地瞥她,陽光很大,女孩的下巴微微地透著光,她似乎是發現我在看她,轉過頭來對我微微笑。

『你從哪裡回來的?』

「New York……」

『Yup, New York city is so pretty!好巧,我也是從那邊回來的。』



不知怎的,我竟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女孩的親切讓我心裡舒緩不少,聊著聊著,我連中途休學回來,要一肩扛起家計的不願意與無奈,全都一股腦兒地都說出來了。

女孩拍了拍我,『想那麼多幹嘛?人啊,活著就是要開心啊!』


我很羨慕女孩的開朗樂觀,車子就要下建國南路,即將到台北,我卻連她的名字是什麼都還不知道,我正準備問她的時候,沒想到她先開口。


『欸,我們在一起,怎樣?』女孩眨了眨她的大眼睛。

我很錯愕,因為這不是我心裡面想的那個問題,「It’s too crazy!I barely know you!And…而…而…而且我……我連妳叫什麼名字,都……還不知道!」

『在一起就認識啦!Hi, 我是Klaire,雙魚座,20歲。The first letter of the name is K not C!』

「Well, Klaire, 我是James,處女座,22歲。」

她瞇著眼睛對我笑,然後把手放在胸口上,『O.K,我記得了!我會永遠都記住喔!』

「Hum…那個,妳剛剛怎麼確定我會上車?」

她深邃的眼睛似乎要把我看穿,『因為我看見了你眼裡的無助。』

我愣住,信以為真,她睜大眼看著我,然後大笑,『笨得要死,騙你的啦!』

即便身處成人的世界,我突然願意相信童話故事是存在的。



就像所有熱戀中的男女,我們。

我帶她去我最喜歡的田牧館吃飯,窩在我家附近的敦南誠品看書,一起到華納威秀看電影,在人潮擁擠的大街上牽著她的手、親吻她的臉,台北的每個地方都有我們的影子。


我總會對著Klaire哼哼唱唱我最愛的病毒樂團的某首歌。

「Sa-Rang-Hae-Yo Words from my heart……」

『Sa-Rang-Hae-Yo是什麼意思啊?』她每次都打斷我耍浪漫。

「妳先聽我唱完啦!Sa-Rang-Hae-Yo I want you to……」

『你先告訴人家嘛……』我最怕她撒嬌。

「Sa-Rang-Hae-Yo啊,就是……」我輕輕捏了捏她的肩膀,欲言又止,「以後再告訴妳。」

『小氣鬼!小氣鬼!小氣鬼!小氣鬼!』

我們度過了許多美好的時光,Klaire跟James。

我想,Klaire應該是愛我的。

她總是靠我很近,讓我聞到她身上Lancôme Miracle的香水味。

她總是在我工作疲憊的時候緊緊擁抱我,讓我感受到她的體溫。

她總是在我忙碌緊繃的時候親吻我,變得更是溫柔。

Klaire應該是愛我的,我想。

只是她從來就沒對我開口承諾過什麼,永遠都是我一個人在細數著未來的something happy,不管這些是否真的會發生。

我盡全力跟Klaire分享我的一切、我的生活,帶她認識我的家人和朋友,甚至對她說一些我的舊戀情,她總是靜靜地聽著,順著我的意參與著,她卻很少提及她自己的事。偶而會聽她提到幾個她的好朋友的名字,她們之間相處的一些事,但她從來就不帶我去見她們,她的那些好朋友在我心裡都只是些字母、幾個國字,沒有聲音、沒有影像,我從來就不知道她們的樣子。

每個月,她都會有那麼幾天,完全消失不見,怎麼樣也找不到人,像水一般蒸發在我的世界裡面。等她再度出現的時候,臉色總是蒼白,神情總是虛弱無力,她從來就不交代她這幾天到底是去哪裡了?情人總是多疑,每次我明示、暗示,直接問、試探性地問,她都會聰明地對我撒嬌耍賴,轉移我的注意力,我又陷入她的溫柔鄉,忘記追根究底。

只是,我真的需要她給我承諾,我需要她對我交代行蹤,感情應該是雙向交流,不該是我一廂情願。兩個人在一起就不應該有距離,她對愛根本就不夠了解!於是,她愈不說,我對這段感情的出現、存在,就愈存懷疑。家裡的重擔,讓我變得跼促不安。我把工作的壓力都發洩在她身上,憤怒、善妒,我開始會表現出蠻橫不講理的一面,我根本控制不住我的情緒,我要的是什麼?不過就是要她跟我跟我坦白而已。

我爸的公司趨於穩定,漸漸上軌道,父親希望我回紐約繼續唸書,什麼時候回來都不一定。這時候我多希望聽聽Klaire的意見、聽聽她的聲音,偏偏又遇上每個月的「那幾天」,她又搞失蹤計,不見了。我不斷地撥打她的手機號碼,給我回應的只有語音信箱她的聲音,我甚至到她住的地方按電鈴,沒有人應門。我怎麼樣都找不到她,她忽略了我應該要是她世界的中心,我氣急敗壞。我討厭這樣找不到她的感覺,我討厭不知道她在哪裡的感覺,我討厭我需要她的時候,她卻不在我身邊的感覺。


很好,我告訴自己,很好。反正大家都只是玩玩而已,並不需要太認真。

這世界根本就沒有童話故事存在,城堡裡只有鐘樓怪人在掃地;王子接到營救公主的戰帖,奮勇殺龍之後,城門打開,只有空房一間。

那時候我真的還很年輕,我決定學她,很任性地不告而別,不留隻字片語,沒有半點音訊。實際上,我心裡多想告訴Klaire,為了愛情,為了我所愛的她快樂與幸福,我是真的可以犧牲一切的;只要她是真心和我在一起,只要她願意什麼都告訴我,只要她願意什麼都跟我分享,只要她是真的愛我。

我隻身飛往紐約,繼續修習我未完成的課業。我規定任何人都不准跟我提到Klaire,也逼自己狠下心不再談感情,專心唸書,終於學成歸國。今年我返台,這個冬天即將接管父親已上市公司經營。


飛機抵達台灣的時候,我發現台灣的冬天來早了,我步出第二航廈,這天的天氣,艷陽高照,跟多年前的那個夏天一樣,我心裡一揪,Klaire會不會出現?她會不會再次要我搭她的順風車?我佇立在路邊很久,我想我是多心了,現實太過殘酷,美女終究不會愛上王子變成的野獸。


這些年,一個人獨立生活,我很快地從男孩蛻變成男人。雖然這些年我刻意迴避,我不得不承認,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還是會很想念Klaire,因為那是一種兩個靈魂緊緊相扣的感覺,只是我始終都沒撥打過她的電話號碼,那是我的傷,我不敢知道她後來怎樣,我不敢知道我的離開對她來說造成多大的傷害?她或許並不在意我的吧?她或許根本就沒有找過我也說不定啊!

這天中午,我回到我們以前常去的田牧館吃飯,老闆看到我很是興奮。

『好久都沒看到你了,現在好不好啊?』

我靦腆地笑了笑,「拖您的福,一切都很好,回來接掌爸爸的公司,只是工作忙了點。」

『弄點你喜歡吃的給你。』老闆倒了杯水給我,轉身進廚房。

我仔仔細細地端看這個環境,雖然裝潢有些許改變,但氣氛仍舊是我喜歡的。那時候,我跟Klaire都會窩在這裡吃飯,跟老闆聊天,老闆很疼我們。我看著老闆進進出出,心裡很想問問他Klaire的事,她後來還常來嗎?跟誰來呢?她現在在哪裡呢?她好嗎?但是我卻遲遲沒勇氣開口。


老闆把店裡的招牌菜送到我面前之後,也坐下來跟我聊天,他點菸的同時,突然又倏地站了起來。

『我看到你,才想到……』老闆打開他旁邊的抽屜,拿了個舊舊的牛皮紙袋給我。

「這是……」我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跡。

『Klaire給你的。』老闆笑了笑。

「她人呢?」我小心翼翼地問著,深怕堅守已久的心防會不堪一擊。

老闆搖搖頭,沒給我我想要聽到的答案。

紙袋裡,有Klaire寫給我的信、我熟悉的她Lancôme Miracle的香水味,以及一片病毒樂團的CD。

『Hey, dear my James:

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拿到這封信啊?你好嗎?現在幾歲?有沒有長大一點?

希望你拿到信的時候,這上面還有我的香水味,你知道嗎?Lancôme Miracle這罐香水有個很好聽的中文名稱,叫做「真愛奇蹟」,這是我跟你在一起之後,我才開始擦的,因為我總認為,可以跟你相知相守一輩子,那會是多麼地美好,絕對稱得上是「真愛奇蹟」。

還記得我們怎麼認識的嗎?在中正機場第二航廈的門口,對於我那時唐突地搭訕,你勢必是相當驚訝的吧?你知道嗎?其實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是在New York City,那時候你和朋友到SoHo區的Savoy餐廳吃飯,坐在我和我朋友的鄰座,你用生澀的法文點菜,引得全場哄堂大笑,那時候我就對你很有印象。

第二次看到你,是在Empire State Building,不過我們沒有電影裡的浪漫邂逅,我正在拍攝我報告所需要的照片,你大聲地在講電話,引起我的注意,我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是我看見了你切掉電話之後的眼淚與不甘心的無奈表情,讓人好心疼。

我從來就沒想過,當我回到台灣的時候,還會再遇上你,我想一切都是緣分,所以我才叫住了你,那是我第三次看到你。那時候我和你一樣不得已,一定得回台灣來,雖然我們情況不同,你是回來幫忙,我是回來就醫,當你再車子裡告訴我你心裡有多不願意時,我就認定是你了。

我們在一起之後,你總是急欲跟我分享所有的一切,其實我真的很感動。我從小父母離異,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我很羨慕你的家庭美滿,有時候我甚至會想,我們以後可也一定要組個幸福小家庭才行。承諾說太多,卻不做,只會給人壓力;但是你讓我知道,如果什麼都不說,也同樣會讓人感到灰心的。我一昧自私地不想給這段感情帶來壓力,沒想到卻傷了你,讓你選擇離開。

就像我說的,我生病了。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要回醫院一趟,我必須回醫院檢查、洗腎,洗腎很痛,總是讓我臉色很難看,我身體沒有你想像中的好,我知道如果我告訴你這些,你一定會很難過,我不希望你擔心,我更不希望你把我當病人看,最重要的是,我一直相信,我一定會好,我真的相信自己一定會好的。

只是,你就這樣走了,我找不到你,你的朋友告訴我,你回紐約去唸書,什麼時候回來都不一定。為什麼不告而別呢?我真的很後悔沒告訴你實話,但是我希望你快樂,人活著,就是要快樂的啊!我是真的很愛你,我多希望告訴你,愛我,就別放棄我。我真的沒想到,我善意的隱瞞卻讓你這麼受傷,讓你覺得被忽略,讓你這麼不快樂,真的對不起!

你知道嗎?我終於找到你每次哼哼唱唱的那首歌,那是病毒樂團的「Believe」,而那句「Sa-Rang-Hae-Yo」是韓文的我愛你的意思。


Believe,我愛你。我們該相信「愛」的,不是嗎?

Pray for eternity wish we can last forever

If there's a dream for me,

I wish to hold you now

Distance...doesn't mean a thing

As long as love stays

In life,

You are the one

No one can take your place



Sa-Rang-Hae-Yo Words from my heart

Sa-Rang-Hae-Yo I want you to know

Sa-Rang-Hae-Yo As day goes by

Sa-Rang-Hae-Yo Believe my heart



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你會想我嗎?

我找不到你,我很想你,也好想你。



Love,

Klaire』

是不是這城市太過寂寞,所以愛情故事都要這麼地悲傷、令人心碎,才會讓人熱淚盈眶?


我試想那時候Klaire從醫院回來,虛弱無力,多麼需要我,卻找不到我,然後她可能會到每個我們去過的地方找我……,最後她聯絡我的家人和朋友,得知我不告而別,她心裡是有多麼地無助?我怎麼會這麼狠心,我怎麼捨得讓她這麼難過?

Klaire真的徹底消失了,就像當年那個任性的James一樣。

原來對愛不夠了解的,是我,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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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人長久☆
作詞:蘇軾 / 作曲:梁弘志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 唯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 低綺戶 照無眠
不應有恨 何事長向別時圓(月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 千里共嬋娟

****************************************************

今天在公司,同事放這首歌給我聽。
張學友唱的,超好聽的!!不過王菲版的也不錯~
有些老歌真的是百聽不厭,還記得呂方的"老情歌"歌詞裡有這麼一句....
"人說情歌總是老的好 走過天涯海角忘不了"
這句話說的很棒,現在的情歌並不是不好聽,
可是和以前的情歌比起來,總少了那麼點feeling,這個feeling是很難形容滴....
所以咧....我也寫不出來....

昨天,印尼發生9.0的大地震,還引發了海嘯....吞噬了一萬多人的生命...
前陣子,才和呣呣、小螞蟻一起看和地震有關的電影"天崩地裂",
沒想到電影的情節竟然發生在現實生活中...
921地震的恐懼猶存....許多人失去生命、失去家人、失去了家園....
人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幾歲..
所以....要珍惜活著的每一天~~ ^_^ 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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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尼士.G.戴維斯醫師


我們常以薪資多寡、汽車大小,作為判斷成功與否的準則,卻不知服務品質、人際關係,才是真正的成功指標。 --馬丁.路德.金恩二世


我和太太、兩歲大的女兒,被困在奧瑞岡州紅河谷露營地,那地方遠離塵世、冰天雪地,我們的車子卻故障了、動彈不得。

我們原本是要慶祝我完成第二年的主治醫師訓練課程,所以出外旅行,不過我剛剛接受的醫學訓練,卻沒辦法用來對付故障的旅行車。

這已經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但在我腦海中,這件事仍像記憶中的奧瑞岡藍天一般清晰如昨。

當時我剛醒來,摸索著打開電燈開關,卻發現自己仍陷在一片黑暗裡,我試著發動車子,沒有反應。

我爬出旅行車,口中已忍不住開始咒罵起來,幸而車外滔滔的白浪掩蓋了我的咒罵聲。我和太太討論後認為,我們的車子一定是電池沒電了,既然我的腿要比我的修車技術可靠,我決定徒步走到好幾英哩外的高速公路求救,她和女兒則待在車裡。

兩小時後,我跛著扭到的足踝抵達高速公路,攔下一輛載運木頭的大卡車,那卡車碰到加油站就讓我下車,馬上棄我而去。

我走近加油站時,忽然心一冷,想起當時是星期天早晨,加油站是關的,幸好那裡還有個公共電話和一本破舊的電話,我撥電話到下個鎮上(大約二十英哩外)唯一的一家汽車修理公司。鮑伯接了電話,聽我說明我的困境。

「沒問題」他說,我把地點告訴他,「星期天我通常休息,不過我大概半小時可以到那裡。」

聽見他要來,我鬆了一口氣,但我又擔心他會獅子大開口,到時候不知要向我收多少錢。

鮑伯開著紅色閃閃發光的拖車翩然抵達,我們一起開著車子回到營地。我跳下拖車轉過身時,才十分驚訝地發現,鮑伯必須靠夾板和柺杖的支撐才能下車,他的下半身根本就完全癱瘓!

他拄著柺杖走向我們的旅行車,我腦海中再度浮出一堆數字,不知他這次善行要花我多少錢!

「喔!只是電池沒電罷了!只要充電一下,你們就可以自由上路了。」

鮑伯把電池拿去充電,利用中間的空檔,他還變魔術逗我女兒,甚至從耳朵中掏出一個兩毛五銅板給她。

他把接電的電線放回拖車上時,我過去問他該付多少錢。

「喔!不用了。」他答,我楞在那裡。

「我該付你錢的!」我堅持。

「不用」他又說了一次,「在越南的時候,有人幫我脫離比這更糟的險境──當時我兩條腿都斷了,但那個人只叫我把那份情傳下去,所以你一毛錢都不欠我;只要記著,有機會的時候,要把這份情傳下去。」

時光拉回二十年後,回到我忙碌的醫學院辦公室,我時常在這裡訓練醫學院的學生。一個從別州學校來的二年級生辛蒂,到我這裡來實習一個月,以便和她母親一起住一段時間,她母親就住在醫院附近。

我們剛剛一起探望過一個因酗酒、吸毒而入院的病人,正在護理站討論可能採取的療法,忽然間,我注意到她的眼中滿是淚水。

「妳不喜歡討論這類事情嗎?」我問。

「不是,」辛蒂啜泣著,「只不過那個病人有可能是我母親,她也有同樣的問題。」

午餐時間我們單獨躲在會議室內,探討辛蒂母親長期酗酒的悲慘歷史。辛蒂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很痛苦的掏心掏肺,把她家裡過去幾年的憤怒、尷尬、仇視,說給我聽。

我請辛蒂的母親來治療,燃起了她的希望,我們還安排她母親去見一位訓練有素的心理顧問。辛蒂母親在其他家人的強力鼓吹下,總算同意接受治療,入院幾個星期後,她整個人煥然一新、徹底改變。

辛蒂的家庭原本瀕臨破碎的邊緣,但這之後,他們第一次見到了希望的曙光。

「我該如何報答你?」辛蒂問。

我想起被困在雪地裡的那輛旅行車,以及那位下半身癱瘓的善心人士,我知道自己只有一個答案可以回答:「就把這份情傳下去吧!」

是的!請把那份情永遠地傳下去!讓這個社會更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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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眉頭仍聚滿密雲;就算一屋暗燈,照不穿我身,仍可反映你心。

一個陽光刺眼的早晨,我坐在前院的藤椅上,感受著陣陣隨風吹來的淡淡花香,是百合的味道。

我一直都很喜歡百合那種淡淡的香味,沉浸在其中,很自然的就會覺得心情舒暢,好像什麼煩惱的事都消失了一樣。

閉上了眼睛,我用臉和鼻去感受這種香甜,老爸因為知道我喜歡聞百合的香味,所以特地訂了一張藤椅擺在前院,為的就是讓我方便在這裡汲取花香,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是一隻蜜蜂,無時無刻想竊取香甜的花蜜。

一陣門鈴聲響起,我張開眼睛,慢慢的走向大門,不知道是誰一大早就跑來我們家拜訪了。

門一打開,一個看起來大概有180公分的男孩子朝我有禮貌的點頭。

真高,害我這個矮不隆冬的158小女子還需要抬頭看他:「呃~請問你找誰?」

「請問一下,這裡有一個Penny小姐嗎?」

「有ㄚ!她是我姐姐。有事嗎?」

男孩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笑開一口白牙。

「真是太好了,我可以跟她見個面嗎?」

「請問你是……。」

「我是Daisy的哥哥。」

Daisy?怎麼好像很耳熟一樣。

男孩的笑很誠懇,我發現他在笑的時候,眼睛會一閃一閃的發亮。

「就是下個月要接受妳姐姐捐贈眼角膜的小女孩。」

我愣了一下,為了他說的話。

「我知道我很唐突,就這樣冒冒失失的跑來找你們,但是我一聽到妳姐姐願意捐眼角膜給我妹妹時,我簡直是太高興了,所以我想我無論如何都必須來一趟,親自向妳姐姐道謝。」

我虛弱的笑了笑。這男孩在搞什麼東西ㄚ?居然要來謝謝我姐姐,他不知道人死了之後才可以捐眼角膜的嗎?他這是在咒她早死?

「呃~我想你會不會找錯時間來謝了?或者,你根本不應該來這一趟的。」

「可是我……。」

他馬上發現自己的錯誤了:「對……,對不起,我沒有任何意思,我只是……。」他的臉紅到耳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麼道歉好。

我嘆了口氣:「算了,我相信你不是存心的,你還是回去吧!」

「真的很對不起,我是一時高興過頭了,我們等了這麼多年,才有人肯捐眼角膜……,呃!我是說……。」男孩連話都說的支離破碎的。

看著他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我很好心的解救了他:「我明白。」

男孩抹抹額上的汗,誠懇的說:「真的謝謝妳。」看樣子他是真的很緊張。

太陽忽然變得很刺眼,男孩額上的汗像怎麼擦也擦不完,我遞給他一條手帕:「拿去用吧!」

「呃~可是會弄髒的。」

「洗完再還我吧!」

「謝謝。」男孩小心翼翼的接過手帕,像手帕會一不小心就被撕破一樣。

其實我不怪他,當初在簽捐贈卡的時候,我們就想過可能會這個樣子。

人都是自私的,知道對自己有好處,他們怎麼還會記得別人的痛苦?再說,如果我們真的很介意,也就不會簽那張卡了。

「我叫Nick,妳呢?」男孩又露出先前的誠懇笑臉。

「我叫Xanthe。」

「那……,我真的不可以跟妳姐姐見一面嗎?」

他看我似乎不太高興,馬上又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純粹想謝謝她,她給我們帶來很大的希望。」

看他一副感謝的都快跪下來膜拜的樣子,我忍不住的問:「你妹妹是怎麼失明的?」

一提到這個,Nick本來充滿光采的眼睛馬上黯淡了下來:「車禍。在她10歲的時候發生的一場車禍,害她從此失明了5年。」

「喔!」我淡淡的回了一聲。

其實大家都有自己的一個悲哀際遇,只是看事件的大小,和發生的長短罷了。

Nick忽然捏緊了拳頭,一副痛苦到極點的樣子:「都是我,都是我,要不是我騎車不小心,Daisy也不會…。」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一聽到有人捐眼角膜就高興的跑來,我開始同情起眼前的男孩了:「算了,事情過了就好了,反正都有人要捐眼角膜了。」

我過於平淡的口氣可能嚇著了他,他以為我是在嘲諷他:「對不起,居然跟妳說這種事情,妳一定覺得我很過份吧?」

「其實也還好啦!反正簽捐贈卡是自願的。人都要死了,留一些有用的東西給需要的人也好。」

我說這些話是出自內心的。本來就是了ㄚ!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何止是錢而已,所有的東西不都這樣嗎?與其讓它們一起腐化敗爛,不如讓它們有另外發揮的空間,所以我們全家都支持這麼做。

「那,我可以跟Penny見一面嗎?」男孩還是沒有忘記他來的主因。

我偏頭看了他一下,發現他緊張的樣子居然挺可愛的:「好ㄚ!可是她現在不在家,你下次再來吧!」

說完我正準備將門關起來,他忽然伸手擋住了:「那,我還可以再來嗎?」他的眼睛寫著期盼,又恢復剛才的光采。

「你這麼想跟我姐道謝的話,你就來吧!」

「那可以"順便"來看妳嗎?」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有點低下來,不過因為我實在矮他太多了,所以他臉上的微微紅暈還是讓我看的一清二楚。

「好ㄚ!隨時歡迎。」回給他一個甜甜的笑,我將門慢慢關上,也將他盼望的臉一併關在門外。

讓這口煙跳昇,我身軀下沉,曾多麼想多麼想貼近,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沒緣份,我都捉不緊。


隔了幾天,我從二樓的窗戶看見了Nick。他正在我們家門口附近徘徊,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樣子。

他注視著我房間的窗戶,忽然發現站在窗簾後的我,他有點不好意思的朝我點點頭,我對他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他揮了揮手,像在叫我下去,大概又是想來找姐姐的吧!

開了門,發現他臉上的笑容比第一次看到的還要燦爛:「早安,Xanthe。」

「我姐還在睡喔!你要找她嗎?」拉了拉身上披著的薄襯衫,雖然有陽光,不過我還是覺得有點涼意。

「是嗎?不過我今天不找她。我想這樣還是很冒失,她心裡可能會覺得很不舒服吧 !」

「喔!那你今天來是要幹嗎?」不找姐姐了?那來做什麼?

「我是來找妳的ㄚ!」他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我不禁一愣。

「什麼?」

「是妳自己說的ㄚ!隨時歡迎我來找妳的。而且我可以把我的感謝用在妳身上,妹代姐受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他說的振振有詞。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什麼妹代姐受的,虧你想的出來。」

他搔了搔頭:「這麼說應該也可以通啦!妳想不想出去?」

「出去?」我遲疑的看了他一下,再回頭看了家一眼。

「幾個鐘頭就好了,我看妳好像都待在家裡,沒有出去曬太陽,臉都白成這樣了。」

看到Nick不贊成的眼神,我忍不住跟他頂起嘴來:「這個是現代美女的標準,你沒聽過一白遮三醜嗎?白一點才比較漂亮。」

「是喔!不過偶爾還是要出去曬曬太陽比較健康。走吧!我帶妳出去呼吸新鮮空氣。」他盈滿笑意的眼,竟像深邃的黑洞一樣,將人沒有重力的吸引過去。

他牽出停在一旁的……,「腳踏車?」我懷疑的看著他。

「對ㄚ!自從我妹出車輛後我沒再騎過摩托車。」

Nick的聲音有點闇啞,不過他很快的就恢復正常:「騎腳踏車有很多好處的,不但可以健身,又很方便,不用到處找停車位,被偷了也不會太心疼。」

他自得其樂的笑容,讓我覺得有一點點的心疼,這是一個怎麼樣自責自己的哥哥ㄚ!為了自己的一時不小心,賠上妹妹的光明,他是多麼的抱歉,多麼的愧疚。

「那你要載我囉?」我故意俏皮的說,想沖淡那一份淡淡的悲傷,畢竟他妹妹下個月就可以重見光明了。

「那當然。」

我坐在他的腳踏車後座,覺得自己好像幾百年沒坐過腳踏車了。不,應該是說第一次讓人家用腳踏車載。

「坐好了喔!」

他開始慢慢的踩動踏板,身旁的風景也開始緩緩倒褪,像是在看一部慢動作的風景記錄片,而且還很有臨場感,風拂過我的臉,電線桿上還有麻雀在叫。

他轉了個彎,騎進我們的公園走道,路旁種滿了花花草草,我最喜歡來這裡,沉浸在花的香氣中總會讓我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忽然他大喊一聲:「坐好喔!」

碰的一聲,我們騎過一個大窟窿。差點掉下去的我,死命扯著Nick的衣服:「你幹ㄚ?小心一點啦!」

「害怕啦?騎腳踏車是這樣的嘛!」他壞壞的嘲笑我。

我輕搥了他一下:「所以才叫你小心ㄚ!」

「我是很小心ㄚ!」他不滿的把頭整個轉過來看我。

我尖叫了一聲,慌忙拍打他的背:「看路看路!」

「知道啦!緊張。」

正緊抓著他的我,沒有注意到Nick嘴邊有一抹寵溺的微笑。

他故意騎的歪歪斜斜,惹得我頻頻尖叫,甚至還表演一些特技,像什麼翹前輪ㄚ!放手騎啦!總之就像雜耍團一樣。騎完一趟回來,我早就汗流浹背,精疲力竭了。我們把車停在一旁,兩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聊天。

「累了嗎?」Nick看著我因尖叫連連而脹紅的臉。

「當然,叫了快一個鐘頭,能不累嗎?」我沒好氣的回他一句,順便白了他一眼。

「呵呵,這樣不是比較健康嗎?妳的臉色好多了呢!」還是那種笑意盈盈的樣子,讓人想生氣都沒有辦法。

我只有冷哼一聲,顯示自己的不滿。

他悶悶的笑了起來,擰了我的臉一把,我有點吃驚,卻沒有表現出來,他的動作很輕柔,彷彿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一樣,我不知不覺接受了他寵溺的表示。

「對了,可以問妳一件事嗎?」

此刻的時間彷彿連空氣也凝集了,整個天地只有我們倆個,舒服的讓人迷醉。

「嗯~」我懶懶的用鼻音回他,這麼美麗的地方,怎麼美麗的一刻,我幾乎忘了自己只是凡人。

「妳姐姐生的是什麼病?」

我半閉的眼倏地睜開,臉上的線條有些許的僵硬。

「她……。」

「怎麼了?不能說嗎?」Nick體貼的說:「那我不問了。」

「不是不能說,她是……。」我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才慢慢的將話吐出自己的唇:「血癌。」

Nick怔了一下:「血癌喔!那她有接受治療嗎?」

「有,但是醫生說她發現的太慢,生存的機會不大。所以她放棄化療,她說她不想失去尊嚴的死去,她希望自己是在很美麗的狀態下死的。」我慢慢說著,彷彿說的是別人的故事,語氣中沒有太多的悲傷和難過。

「Xanthe……。」

「其實這樣也好,她一向都很愛漂亮的,反正都沒辦法挽回了,我們就照她希望的去做。」

Nick伸手過來,將我輕輕攬住,給我一些不哭的力量。

「有時候世間的事就是這樣,你想,總不會輪到自己的,偏偏就是這麼巧,巧的讓人措手不及,根本沒有時間應變,最後只能順其自然。老天想要我們的生命,就拿吧!反正總是要還給祂的,只是早晚而已。」我淡淡的說,像是看透一些不能強求的世間事。

有些事,就算你再怎麼哭喊著不公平,還是無法改變一絲一毫,累的是自己。

「我明白,妳姐姐真的好堅強,在受到病魔折磨時,還會想到要幫助別人,我真的很感謝她肯把眼角膜留給我妹妹。」Nick真心的說。

我對他笑笑,正想說些什麼,卻突然劇烈嗆咳了起來:「咳咳。」

「妳沒事吧?」他著急的輕拍我的背部:「感冒了嗎?」

我虛弱的朝他笑笑:「大概吹了風吧!」

「那我們回去了。」

他站起來簽了腳踏車,我朝他祈求的問:「我可以騎嗎?」

「妳要騎?妳不是不舒服嗎?」他有點擔心。

「我好多了。拜託,我想騎。」我看著他,眼裡是一片期待的祈求。

「好吧!我在後面幫妳踩。」

跨上腳踏車,我把腳放在前面的橫桿,只負責控制方向,Nick則坐在後座負責踩踏板。

我只是想重溫這種迎風的感覺,雖然我方向控制的很差,常常快要撞到樹或是搖搖晃晃的,可是我卻覺得很愉快,比自己一個人騎還要愉快,也許是因為後面還有Nick一邊踩踏板,一邊害怕的哇哇大叫。

好輕鬆,人好像要飛了起來一樣,這種感覺像是我會隨風飄揚一般,Nick緊緊抓住我,他是怕我下一秒就不見了嗎?還是也擔心我會飄走?

只覺得今天的時間好像過得很快、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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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悲劇重演,我的命中,愈美麗的東西我愈不可碰,歷史在重演,這麼煩囂城中,沒理由,相戀可以沒有暗湧。其實我再去愛惜你,又有何用,難道我這次抱緊你未必落空。


好幾天,我知道Nick又來過我們家找我,可是我都沒有出去見他。

最近心裡很煩,有些事情我必須想清楚,目前的我,沒有辦法面對有著一雙純粹眼睛的Nick。

這個下午我又坐在藤椅上,可是很奇怪,我卻聞不到百合的香味,是花枯了嗎?還是我變了?一隻只會飛翔的蜜蜂遺忘了花蜜的美味,而去追尋另一個永遠靠近不了的太陽嗎?

我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百合,忽然一個重物翻落的聲音吸引了我,我看見一個男孩從我們家的圍牆翻了過來,是Nick。

我意外的看著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走向我:「妳怎麼這幾天都不見我?」

「我……。」看著他燦亮如星的眸子,我說不出任何的謊言。

「妳在躲我,為什麼?」他的眼中有一絲痛苦,我最不願意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

「我不想你痛苦。」我小聲,淡淡的說。

「我痛苦?我為什麼會痛苦?」

我低著頭,不肯回答他的質問。

忽然他一把拉起我:「走,跟我走。」

「你要帶我去哪裡?」

我被他半拖半拉的到了一家醫院,我們在庭院裡看到一個長相清麗的少女,穿著病袍,安靜的坐在白椅上。

「Daisy。」

Nick輕喚一聲,像嚇到她一樣,少女將她的臉轉過來,秀氣的臉上有著欣喜,而她那雙應該很美麗的大眼睛裡居然是一片空洞:「哥,你來啦!」

「對ㄚ!我還帶了朋友喔!」

「朋友?」她懷疑的把臉偏一邊。

望著她沒有靈魂的眼睛,我的心一緊,她該是個多美麗的女孩ㄚ!卻是這麼慘淡的在醫院裡,過著沒有色彩的日子。

「妳好,我是Xanthe。」希望我的聲音沒有帶哭腔。

她循著我的聲音,將臉轉向我,臉上是純真無邪的笑容:「妳好,我叫Daisy。」

「妳們聊一聊,我去買個飲料。」Nick深深看我一眼後就離開了,留下我和Daisy。

「坐ㄚ!Xanthe姐姐。」

Daisy拍拍她身邊的空位,我默默的坐到她身邊,她好像很興奮的"看"著我:「我想妳一定很漂亮,Xanthe姐姐,對不對?」

「為什麼這麼覺得?」

她是一個很容易惹人憐愛的女孩,如果沒有缺陷,一定很完美。

「因為聲音ㄚ!妳的聲音很好聽,所以我想妳一定長的很漂亮。」

「謝謝,Daisy,妳也很漂亮。」我衷心的說。

「是嗎?我不知道,因為我已經5年沒看過自己了。」她的聲音裡有一點淡淡的難過。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她卻反而先展露笑臉:「可是沒關係,哥哥說我下個月應該就可以看到自己,還有哥哥了,我好期待喔!」

她的笑灼傷了我的心,我咬著下唇沒說話。

「好感謝那個捐眼角膜的姐姐喔!哥哥說她是個大好人,叫我要永遠記住她的恩情。這種事我哪需要他提醒我ㄚ!我又不是不知感恩。」她朝我皺皺鼻子,一副可愛撒嬌的樣子。

「我也很希望看到妳喔!Xanthe姐姐。」

「我?」我被Daisy突如其來的話弄得莫名其妙。

「對ㄚ!因為我覺得妳一定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而且哥哥從來沒有帶人來看過我,妳對他一定很重要。」原來如此,這就是Nick帶我來找Daisy的原因。

「我想……,如果妳看得到的話,一定是一個最美麗的女孩,要好好珍惜得到的一切喔 !」

「我會的。Xanthe姐姐,到時候妳一定要來看我喔!」

我笑了笑,突然問道:「妳最喜歡什麼花?」

「我ㄚ?在我還沒失明的時候,最喜歡玫瑰了,漂亮又好聞。Xanthe姐姐,妳呢?」

「我,我最喜歡百合了,那種白色,的像天使一樣純潔的百合。」我看著遠處,像是眼前有一大片百合盛開一樣。

「像天使ㄚ?好像很漂亮。」Daisy安靜了一下,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好,我決定了,我也要喜歡百合。」

聽到她稚氣的話,我摸了摸她的頭髮,她真的是一個很可愛,很純真的小女孩。

「飲料來囉!」Nick忽然出現,把飲料拿給我們,他的視線灼熱,逼得我只能低頭藉喝飲料躲開。

在好不容易把Daisy哄睡後,我們相偕走在醫院的庭院。

「Daisy她很喜歡妳。」Nick說了第一句話。

我沒有說話,仍是專心的走自己的路。

「我希望妳也能喜歡她。」

「她很可愛。」我真摯的說道。

「那我呢?」他出其不意的問。

「也很可愛。」

他有點失望:「男生不喜歡被說可愛的,感覺很幼稚。」

我沒有說話,他嘆了一口氣:「我帶妳來看Daisy的原因是因為我希望妳明白,妳雖然失去一個姐姐,可是多了一個妹妹,也許意義差很多,卻不至於讓妳太悲傷。」

我的腳步停了一下,原來不只是Daisy說的那個原因而已。

「妳到底還要我怎麼樣?妳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遙遠?」Nick忽然抓住我,痛苦的問著。

我淡淡的看他一眼,悄聲問道:「你知道Xanthe的意思嗎?」

他搖搖頭。

「是金黃色頭髮的意思,在希臘,金黃色頭髮又代表飛的意思。你知道嗎?我覺得自己好像一隻蜜蜂一樣,總想到處去飛,飛ㄚ飛的,也許有一天,飛到某一個地方,我就不會再回來了。」我的視線迷離,彷彿面前又出現一大片白色百合田。

「這是什麼意思?妳要飛去哪裡?」Nick抓緊我好像隨便要飛離的身體,著急的問。

「我不知道,也許哪裡都飛不了。」我的眼睛應該跟Daisy一樣,沒有靈魂存在的痕跡。

Nick頹然放下手,緩緩的轉身:「我送妳回家。」

一直到Nick的腳踏車離開我的視線,我的淚才慢慢流下,對不起,Nick。

************************************************************

仍靜候著你說我別錯用神,甚麼我都有預感,然後睜不開雙眼,看命運光臨,然後天空又再湧起密雲。


一個半月後,Nick帶著恢復光明的Daisy到了我家。

一開門,Nick發現來應門的是一個陌生的女子:「妳好,我是Nick。這是我妹妹Daisy,我們承蒙Penny小姐捐贈的眼角膜,我妹妹才可以重見光明,所以我們想當面來答謝,也希望能為Penny小姐上柱香。」

陌生女子用一種深不可測的眼神看著他,忽然開口說:「我就是Penny。」

「什麼?」Nick和Daisy吃驚極了。

「捐贈眼角膜給你妹妹的,其實是我妹妹,Xanthe。」Nick如遭雷殛的看著Penny。

「一開始,我妹妹就是用我的名字騙你們,因為她說她希望捐了之後大家才曉得到底是誰捐的,她不希望別人把她當病人看。」

「怎麼會,怎麼會,她是那麼的健康……。」Nick受不了打擊的喃喃自語。

「她沒有接受治療,說想要在家安安靜靜的離去,其實她走的時候很安詳,並沒有什麼病痛。」Penny咬著下唇。

「難怪她隨便動一下就咳嗽,臉色永遠那麼蒼白。」Nick此刻覺得自己像個殘忍的劊子手。

「你不用自責,我妹妹是因為在乎你,所以才瞞著你,她希望在你面前,她永遠都是最完美的,所以她慢慢疏遠你,為的是希望你不會因她受傷,而且也會永遠記得她最美的樣子。」Penny的淚在眼眶打轉。

一旁的Daisy已經痛哭失聲,沒想到捐眼角膜給她的,居然是那個還來不及見到的漂亮姐姐。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Nick狂聲大吼,似乎瀕臨崩潰。

「你跟我進來。」Penny帶著他進到客廳。

直到親眼看見靈位和遺照,他才相信了。

跪倒在地,從他眼中流出透明的液體,慢慢的滑過臉,再滴下地板,滲入地面,蒸發。

「她留了封信給你。」

Penny將信拿給他,他顫著手打開,一張白紙上只寫著三個大字:對不起。

Nick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哭,將紙緊緊鎖在胸前,彷彿這是他的愛人。

「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沒有告訴妳,我愛妳ㄚ!妳不要飛,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靈堂裡只聽得到他的悲痛吶喊,沒有人回應,只有淡淡的百合花香漂來。

兩個星期後,墓被移到一個種滿百合花幼苗的地方,墓碑上還覆著一條手帕,是當初借給Nick的那一條,這些百合花都是他種的,「這樣妳就不用飛去別的地方採花蜜了。」他說。

我的身影似乎漂流在蔚藍天空,混著百合花淡淡香味,在有Nick和家人的地方,綻露微笑。

Daisy看著天空,悄悄的說著:「百合花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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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ec 26 Sun 2004 15:02
  • 曽經

你曾經用生命愛一個人嗎?全心全意的、忘我的愛著,為他呼吸、為他喜怒哀樂、為他驚狂顛躓、為他百轉千迴、為他魂不守舍。

是的,我曾經這樣地痴戀一個人,在我彗星一閃的年輕歲月,他是最驚心動魄的風景,最扣人心弦的樂章。

鶴立於所有記憶,他以永恆的姿勢,哀傷的佇立在我的心靈角落。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不曽減損重要,只是,偶爾,我會故意遺忘,遺忘他帶給我的甜美與失落。

在即將告別目前這個工作崗位的前五天,一封來自他家鄉的陌生字跡的信件,喚醒了休憩的情感,也使我再度倒帶,在回憶的暗房裡重新觀賞我們的愛情劇情節幽幽遠遠,情緒深深切切!


那一年的紐約冬季,如常的低溫、多雪,我任性地選擇這座令人目不暇接的城市,做為離開家躍向自由的跳板。老爸說學歷即能力,我不苟同,但能接受,因為出國讀書可以為我安裝上飛翔的翅膀,是我渴求自在單飛的出口。

老爸對熔爐般的紐約不具好感,太大、太複雜、太不安全是他的理由,他害怕鬆綁的路痴女兒迷失方向。

而處處是驚喜的我,卻在尋途問路的雀躍張望中,邂逅了我今生的第一份溫暖。眼睛蓄電會笑,是他給我的第一印象。一群來自台灣的同學聚會,他們叫他詩人。

「唐毅中。」他的自我介紹簡潔得敷衍,可是我的雙唇卻不自主的圈成圓形吐出:「喔~我讀過你寫的詩。」

出國前,我曾是文藝少女,在報紙的副刊上,他的名字曾吸引我的注目。眼睛好奇會說話,是我給他的第一印象。

後來,我們在一起,他喜歡暱稱我「折人」--善於折磨的人,因為愛情不在他規畫的留學生活裡,可是我卻硬軋上一腳,弄亂了他的秩序。

一直都是我在乎他比他在意我多。他總是忙,不是忙著課業,就是忙著打工。

「我不是雲端的小孩,我必須掙錢供養我的身體、我的腦袋、我的未來。」

認識我之後,他說:「更辛苦了,還要供養情人像黑洞般深不可測的情慾。」

可是,他的笑很滿足。很久不再寫詩的他,寫詩的心情逐漸復活了。來自南台灣的他散發著陽光本色,再累再忙,總是笑臉。

我出國只是因為想出國,他出國則是背負希望;因為上一代已經和成功無緣,於是倚賴他囤積成功的能量,光耀門楣。所以,他只能給我有限的時間。

而對一個戀愛中的女子,再多的相處都覺得不夠,更何況是必須和他的生活計較分分秒秒呢!他不忍我總是為了見面犧牲睡眠,他放棄了一個一周兩天的打工工作。

他會來等我下課,挽著他的手,我們在校園漫無目的的散步,以愛情的正常節奏分享彼此的夢與笑,走著說著,幸福的況味浮現,有一種幻覺,直走下去就會扺達永遠。

但是,終點對於才二十三、四歲的我們,畢竟是太遙不可及了。每個晚上,他報平安的電話是我的晚安曲。

常常,我等他等得心慌。很深的夜,他的電話空響,紐約的夜危機四伏,打工賺不了多少錢,我不要他冒險。

他以擅長的文字安撫我的憂懼,清晨的信箱裡,經常有他熬夜作的詩,他是我御用的詩人。

以生日禮物之名,在我們相識的第一個一月三十一日,我要他將自己送給我。

那是一次美妙的肉體探索,他對我說:「謝謝妳!」而不是「我愛妳」。

我為他向媽媽要了一筆錢,只有女人了解女人對愛情的固執,我不願意我愛的人為生活耗損靈氣。

「小心,他騙妳。」媽媽的警告令我不悅,故意說:「那我就虧大了,人財兩失。」

他不要我的錢,他說用得會不踏實。他依然兩頭忙,而且分神愛我。我懷疑,一個人怎會有如此不竭的能量。

夏天的時候,他第一次鬧頭痛。歡愉過後,我擁著他的身體,像抱住一塊冰柱,我顫得牙齒發抖:「你為什麼這麼冷?」

「我的頭好痛。」他拒絕看醫生:「我只是累了。」我給他吃了一顆止痛藥,命令他休息。

之後,他的頭痛不定時發作。在吵架的時候、在課業不順的時候、在家裡來信的時候,甚至在做愛的時候。他從不說不舒服,但我注意到了他的蹙眉。

我疑心那是一種逃避的動作;或許他不愛我了,雖然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次愛。

我重提了我的建議,不要再打工,專心學業。趕快拿到學位,一起回台灣。他考慮三天後,接受我的借款,辭去所有工作。

秋天來了,我們正式一起生活。我們最愛抱在一起聊天,總是該睡的時候睡不著,不該睡的時候清醒不了。

爸媽來紐約看我,我不讓他迴避。爸爸喜歡有綠卡的男人,即使是阿貓或阿狗,所以當爸爸聽他說:「是的,拿到學位後,我會回去。」就關上話匣子。

媽媽始終站在我這邊,和他越聊越有趣,回台灣前夕特地選購了一套西裝送他。

歲月靜好,不好的是我的課業,重得我快喘不過氣。他除了是我的御用詩人,並兼任我的私人家教。

可是,我的心思都放在愛情上。他翻譯、他講解,我充耳未聞,只是望著他痴笑,我說:「我真的很愛你耶!」

他嘆了一長氣,擰擰我的臉頰,「天字第一號傻瓜。」

有一夜,下大雪,吵醒了我。他沒睡,痴傻的凝視著我,嘴角浮掛微笑,我輕拍他的臉,「笑什麼?」

他答非所問:「活著,真好!活著,和妳在一起,真好。」

然後緊緊的摟住我,他的體溫穿透衣服熨燙我的心。我輕啄他的唇,提出長久的疑問:「為什麼,愛可以做不可以說?」

他深情在眸的回答:「因為我將妳放在心上而不是嘴上。」

活著,相愛,真好!

耶誕節才過,他失蹤了一天,回來後,沒有交代行蹤,卻急躁得彷彿被調換靈魂地說:「我好想台灣,離開兩年多,我一直沒回去。」

「媽媽健康嗎?弟妹長大了吧?我好想好想他們,我想立刻回家。」

一九九四年的最後一天,我送他走。「我會打電話給妳,等我回來。」我一直捨不得鬆開他的手,他以堅決的口氣告訴我。

之後,我們未曾再見。我天天打電話給他,他家裡的電話多半是空響,有人接聽,答案也總是「他不在,不曉得什麼時候會回來。」

我的留話有被轉告嗎?或許沒有,或許有,但結果沒有任何不同,他依然沒有回音。我從紐約找回台北,兩個月不停地接按電話鍵盤,食指竟按出了繭。

媽媽看不下去我幾近瘋狂的模樣,日日夜夜守著我,我問媽媽:「為什麼他不要我?」

媽媽抱著我輕輕搖頭。爸爸要我回學校去,我說我混不下去了,回不去了。紐約的記憶絕美,讓我無法獨自面對。

我問過在紐約的台灣同學,他沒有回去,且失去消息。

我恢復清醒,找了一份記者的工作鬻字維生,留下清楚的線索,方便他找尋我;我曾放棄他對我的承諾──我會打電話給妳。

愛情對我而言,已是可有可無。追求我的男人,新鮮好奇的是我的泠酷、我的不在乎。我只在覺得寂寞時才理會他們,太多時候我是忙碌的。

五年了,當上了主播,慕名我的觀眾不少,但響起的電話沒有他打來的。直到昨天,正好截稿前,有電話進來,陌生的女聲:

「請問,九三年和九四年妳在美國嗎?」

我冷冷地說:「嗯,妳有何貴事?」

「是紐約嗎?」她緊張的繼續問。

「嗯,妳有什麼事?」

她沒有回答我,「妳認識唐毅中嗎?」

我的心用力一跳,我不能說話。

她追問:「認識嗎?」

我嘆了口氣,「嗯!」

她叫我黎姊姊,「我是唐毅中的妹妹,我找妳找了好久。」

她要了我的聯絡地址,她說有東西要寄給我。

我忍住了沒問她,「妳哥呢?結婚生子了?他為什麼不自己打電話過來?」


今天上班,我收到快遞,來自南方的信件,信封內一張信箋及一張支票。

我讀著信──

「敬愛的豫燕姊姊妳好:我的大哥唐毅中因為腦部腫瘤開刀失敗,在一九九五年二月一日已離開人世和我們。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光,我們深刻感覺他對妳的眷戀不捨。他交代,向妳借的錢,不管早晚必須償還,所以,這幾年二哥和我盡力存錢,終於可以完成大哥的遺願。非常感謝妳對大哥的照顧,也很可惜無福叫妳一聲大嫂。大哥最後的話:『大恩難謝,厚愛難忘。』祝妳幸福。唐毅雯敬筆」


盛夏的台北夜晚,我的左臉貼在因為空調而冰涼的玻璃窗上,仰望暗無星子的天空,我的雙眼彷彿看見雨雪霏霏的那個紐約冬夜,他深情而陶醉的凝視我,欣喜地說:

「活著,真好!活著,和妳在一起,真好!」

原來,他真的將我放在心上。我懷疑的一場夢境,是他真真實實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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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和女孩初戀的時候,男孩為女孩折了一千隻紙鶴,掛在女孩的房間裡。

男孩對女孩說:「這一千隻紙鶴﹐代表我一千份心意。」

那時候﹐男孩和女孩分分秒秒都在感受著戀愛的甜蜜和幸福。

後來女孩漸漸疏遠了男孩,女孩結婚了,去了法國。去了無數次出現在她夢中的巴黎。

女孩和男孩分手的時候,對男孩說:「我們都必須正視現實,婚姻對女人來說是第二次投胎,我必須抓牢一切機會。你太窮,我難以想像我們結合在一起的日子......」

男孩在女孩去了法國後,賣過報紙、當過臨時工、做過小買賣,每一項工作他都努力去做。許多年過去了,在朋友們的幫助和他自己的努力下,他終於有了自己的一家公司。他有錢了,可是他心裡還是念念不忘女孩。

有一天下著雨,男孩從他的黑色奧迪車裡看到一對老人在前面慢慢地走。男孩認出那是女孩的父母,於是男孩決定跟著他們。他要讓他們看看自己不但擁有了小車,還擁有了別墅和公司,讓他們知道他不是窮光蛋,他是年輕的老闆。

男孩一路開慢車跟著他們。雨不停地下著,儘管這對老人打著傘,但還是被斜雨淋濕了。

到了目的地,男孩呆了,這是一處公墓。他看到了女孩,墓碑的瓷像中女孩正對著他甜甜地笑。而小小的墓旁,細細的鐵絲上掛著一串串的紙鶴,在細雨中顯得如此生動。

女孩的父母告訴男孩,女孩沒有去巴黎,女孩患的是癌症,女孩去了天堂。女孩希望男孩能出人頭地,能有一個溫暖的家,所以女孩才做出這樣的舉動。她說她了解男孩,一定會成功的。女孩說如果有一天男孩到墓地看她,請無論如何帶上幾只紙鶴。

男孩跪下去,跪在女孩的墓前,淚流滿面。清明節的雨不知道停,把男孩淋了個透。男孩想起了許多年前女孩純真的笑臉,男孩看的心就開始一滴滴往下淌血。

這對老人走出墓地的時候,看到男孩站在不遠處,奧迪的車門已經為老人打開。汽車音響裡傳出了哀怨的歌聲……

『我的心,不後悔反反覆覆都是為了你,千紙鶴、千份情、在風裡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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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情願:
繁星點點,跨越銀河能否與你相見?
不怕遙遠,只盼此刻飛奔到你身邊。
往事如煙,魂縈夢牽,增添我心中思念;
縱然追尋萬年,今生情緣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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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舌自盡的狗

有一次,帶家裡的狗去看醫生,坐上一輛計程車。

由於狗咳嗽得很厲害,吸引了司機的注意,反身問我:「狗感冒了嗎?」

「是呀!從昨晚就咳個不停。」我說。

司機突然長嘆一聲:「唉!咳得和人一模一樣呀!」話匣子一打開,司機說了一個養狗的痛苦經驗。

很多年前,他養了一條大狼狗,長得太大了,食量非常驚人,加上吠聲奇大,吵得人不能安寧。

有一天,他覺得負擔太重,不想養了。他把狼狗放在布袋裡,載出去放生,為了怕牠跑回家,特地開車開了一百多公里,放到中部的深山。

放了狗,他加速逃回家,狼狗在後面追了幾公里就消失了。

經過一個星期,一天半夜裡聽到有人用力敲門,開門一看,原來是那隻大狼狗回來了,型容枯槁、極為狼狽,顯然是經過長時間的奔跑和尋找。

計程車司機雖然十分訝異,但是他二話不說,又從家裡拿出布袋,把狼狗裝入布袋,再次帶去放生,這一次,他從北宜公路狂奔到宜蘭,一路聽到狼狗低聲號哭的聲音。

到宜蘭山區,把布袋打開,發現滿布袋都是血,血,還繼續從狼狗的嘴角流淌出來。他把狗嘴拉開,發現狼狗的舌頭斷成兩截。

原來,狼狗咬舌自盡了。

司機說完這個故事,車裡陷入極深的靜默,我從照後鏡裡看到司機那通紅的眼睛。

經過一會兒,他才說:「我每次看到別人的狗,都會想到我那一隻咬舌自盡的狗,這件事會使我痛苦一輩子,我真不是人呀!我比一隻狗都還不如呀!」

聽著司機的故事,我眼前浮現那隻狼狗在原野、在高山、在城鎮、在郊野奔馳的景象。牠為了回家尋找主人,奔跑百里,不知經歷多麼大的痛苦,好不容易回到家門,主人不但不開門,連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立刻被送去抛棄。對一隻有志氣有感情的狗是多麼大的打擊呀!與其再度被無情無義的人抛棄,不如自求解脫。

司機說,他把狼狗厚葬,時常去燒香祭拜,也難以消除內心的愧悔。所以他發願,要常對養狗的人講這個故事,勸大家要愛家中的狗,希望這可以消除他的一些罪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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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這樣,我的悲傷才能繋上一個蝴蝶結
一位母親失去了獨生子,她抱著孩子的屍體去見佛陀,哀求祂悲憫助其起死回生,佛陀答應了她的要求,但是婦人必須向那些從來沒有死過人的家裡,要一些白芥籽,於是傷心的母親挨家挨戶去問,並且很快就發現每一戶人家有死人,不是祖父母就是父母,或者是孩子,空手而回的母親拭去了眼淚,接受了獨生子去世的事實,雖然她依然很傷心。

四月四日-四月三十日
她是我的獨生女,我們相依為命,孩子的父親在三年前車禍去世了。半年前,孩子開始莫明地發燒,醫生為她打退燒針,燒退之後再度燒起,就這樣反反覆覆的終於成為常態。
我帶著她每星期跑醫院,做了許多實驗,都沒有反應,一直到身上,陸續冒出了許多小血皰,可怕的事實終於出現眼前了,她得的是血癌。
每星期要跑醫院,每天得打針,還要做切片,抽骨髓等檢查。孩子不得不向學校請長假,在家養病、重覆又重覆磨人的過程,在在令孩視到醫院為畏途。
雖然如此,孩子卻懂事的令人心疼,她悄悄的告訴來家裡看她的外婆:我好想吃冰、好想出去曬太陽、好想和同學去國父紀念館溜冰……
外婆摟住她,安慰說等她身體好一些了,這些都可以辦到。那段時間她還是很想出去玩,渴望像一隻小鳥般在藍天下翱翔。可是大人卻想留住她的命,即使多留一下都好。
於是母女倆人有一段時間就像被河流分開的兩岸,默默對立著,彼此折磨。我常常流淚,不知道怎麼辦、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我覺得挫折感和恐懼感好像一大塊烏雲將壓過來,心頭幾乎沒有什麼明亮度。
那天清晨,又是一夜沒睡好的我,拉開窗簾,看到晨曦把那株桂花樹上的蜘蛛網鍍成了銀色,露珠裡面還躲著昨晚來不及逃走的月亮。
我走到孩子的房間,靜靜地看著那張清麗細緻的臉。雖然蒼白了些,但做夢也想不到,她已經歷生命中的最後一個階段。


五月十六日-五月二十二日
病毒翻越時空,一路追趕過來,孩子住進了醫院。我向學校辦了留職停薪,整日陪伴她,心中抱著希望,這種病只要控制得宜,不用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午後,我和幾個大人在長廊下低聲交換各家病情,也相互鼓勵、打氣,相信自己的孩子能幸運逃脫病魔的追捕,很快就可以出院回家。幸運些,拖個二十、三十或三五十年的歲月,等到醫學進步到一個程度,任何病都不會有問題。
雖然如此,我耳邊卻響起醫生告訴我的一些話……血癌只要不再惡化,就算控制住了,即使如此,孩子卻一生不能吹風勞累、感冒、碰傷….因為每一項小小的病因都可能會引起併發症。
在長廊前踅回孩子的病床前,陪著每天都在打點滴,卻一直瘦下來的她,玩侏羅紀拼圖。
我好幾次也向來探視的親友或同事探聽,哪裡有算命很靈的高人或靈妙的偏方,無非想在茫茫惘惘的未來中,找一個讓自己比較踏實些的定數。
我想知道,她到底還能活多久。我不知道一個教了快十年書的人,竟會驚慌混亂。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個這麼小的小孩子,竟會得到這種病?她才六歲啊!
然而還有更小的,她隔壁的那張病床,眼睛大大、笑起來有酒渦的四歲小男孩昨天走了。死神來勢洶洶,讓大人慌了方寸,他們一方面被迫面對殘酷的事實,一方面仍苦苦覓著最後一絲奇蹟出現。
在小男孩走的前一天,做父親的連夜從南部找來了一個偏方,大包小包帶回來,在醫生護士的注視下,就在病房一角架起爐灶煎藥。草藥苦口,小男孩臨去前,把被子和床罩吐的到處都是。


五月二十五日-五月三十一日
醫院太安靜了,大家都小小心心地活著,深怕驚嚇到別人。有一個地方卻不太安靜,因為經常處於生死一瞬間。
一日晚上,我經過手術房前。一個頭部包著厚厚紗布、臉部浮腫、鼻子裡插滿了不知名管子的病人正好被推了出來,神情凝重的家人一擁而上,病人很快的就又被推進加護病房裡。
在等電梯的時候,我聽到好像是病人妻子的女人在嘟嚷著:我就知道伊總有一天會出事,每騎車像在飛一様,真氣死人。伊若好起來,我看伊還敢不敢騎快車,我一定要給伊教訓一次,伊才知死啦。
透明帷幕的電梯在夜色中冉冉上升,我默默地想:如果連自己的生命都不懂得尊重和保護,那麼,再尊貴的人生也只不過是宏偉但偷工減料的建築物,隨時都有毀於瞬間的可能啊!
小孩最近的脾氣很古怪,醫生說是受到藥物的影響,所以情緒很不穩定。她原本清澈漂亮的眼睛開始充血,舌頭也出現了血皰,身上也好像被鑿了一個洞,體力一天天洩了出來。
小阿姨全家從台中來看她,五歲的表弟告訴她有一部電影叫獅子王的卡通電影很好看。她也告訴表弟,她前幾天認識了一個住隔壁病房的小姊姊,那位比她大兩歲叫姍姍的小姊姊還和她約好,哪天要到中庭去溜冰過癮一下。
過一天,我向小孩子的主治醫師請了半天假,帶她去看獅子王。那晚臨睡前,她告訴我:我也要像那頭獅子一樣勇敢。


六月一日-六月七日
她開始掉頭髮了,先是幾根幾根的掉,然後是一大把一大把,怎麼也留不住的去勢。我幫她梳頭,又梳下一大把,雖然已經脫根,仍有一些在她頭上盤桓戀棧,顯得很不甘心的樣子。
唉!曾經是那麼漂亮、烏黑的頭髮啊!她摀著臉,眼淚從指縫間流出來。她胃口也很差,每天要打好幾瓶點滴,而且嘔吐。精神好一些的時候,會要求下床,去找她的姍姍姊姊。


為悲傷繫蝴蝶結

大部份的人都可能看見大人在老去、故去,卻無法想像自己的孩子也會是老人,也會故去。
哦…我懷中可愛的兒子,我美麗如白玉般,尚未來得及長大的女兒,卻必須在我的眼前迅速老去、故去,想到這種…我頓時涕淚滂沱,又難過又激動又不甘心,幾乎一秒都按捺不住。
她一直瘦下去,眼睛大而茫然,線條美好的唇抿成一條細細的線,顯出一種稚氣的蒼涼。
我的心好痛,一個念頭頻頻在問我,你和孩子的歲月,全都要耗在醫院裡嗎?如果小心一點,不讓病情惡化,我和孩子也許可以過一段好一點的日子也說不定。


七月十二日
那天晚上我們在家裡看電視,戴著小帽子的姍姍忽然從螢幕裡出現,「媽咪,是姍姍姊姊耶!」她眼睛一亮興奮的說,真的是她,可是原來一張瓜子臉瘦了一大圈,稚氣的門牙在尖削的下巴上,益發顯得孤獨。
姍姍告訴那位清癟瘦小卻散發著太陽一樣光芒的女師父,她要開刀了,但是她好害怕,女師父鼓勵她:「不要怕,要相信醫生。」「可是我還是很怕,怕刀子….」「不要怕,醫生的刀子都是小小的,要勇敢,沒問題的。」女師父繼續鼓勵她。
八歲的姍姍將蓋了手印的器官損贈同意書給女師父,她說如果手術沒有成功,她願意將器官捐出來救來。「妳好有愛心,菩薩會保佑妳的。刀子小小的,醒來就好了!」
「媽咪,姍姍姊姊好勇敢喔!」小孩臉上爬滿了淚水,蒼白的臉上意外地浮現了淡淡的紅暈。


八月五日-八月十一日
那天,孩子突然陷入半昏迷狀態。我急急將她送入醫院,才發現是腹水增加所致。阿摩尼亞指數急遽攀升,她當天又住進醫院。
醫院的孩子,幾乎不認得了,她原先的病床躺著一位比她還小一點的女孩。要圓一場母女的緣,為了讓她能多活一天,我不能讓她走。
午後陽光照進長廊,將喧嘩聲一路輾成細細碎碎的光影,下了幾天雨,連續的晴天,像是列隊而過的一身藍色衣衫的健康又快樂的人。
當一位身插鼻胃管,正在吃著冰淇淋的男性病患施施然從長廊一頭出現,母女二人齊齊都被震撼住了,甜美泌瀛的冰品順著管子,絲絲進入食道的動作,似乎昭告世人,我正在努力品嘗著一道滋味甜美的人間極品。
一份再日常不過,再理所當然不過的生活感被顛覆掉了!有很多東西,其實還是需要特定條件的啊!譬如像吃冰淇淋就是。
兩天後,孩子要求我帶彩色筆給她。妳要畫什麼呢…我很好奇..妳有力氣畫畫嗎?「我會儘量畫。」她氣息奄奄地說,「我要把媽咪畫下來,放在心裡。」


八月十四日-八月二十日
薄弱的身軀似乎停止了生息,那一雙曾經那麼喜歡畫畫、舞蹈、幫母親做家事的修長漂亮的手,懨懨地交放在胸前。將來的記憶也只有那雙手是熟悉的,病魔沒帶走,她的頭髮已經完全掉淨,細茸亮髮覆蓋在她腫脹的頭上,有種初長的感覺,恍惚孩子正在初生,一時間我有一種奇異的感覺,恍惚看到當年的自己正在分婉,看到小孩正從自己體內出來,看到那份生產後的空洞,隨即被一分母愛填滿,看到丈夫驟逝後,自己如何母兼父職,帶著孩子一路走過來的鞎辛….
大部份的人都可能看見大人在老去、故去,卻無法想像自己的孩子也會是老人,也會故去。
哦…我懷中可愛的兒子,我美麗如白玉般,尚未來得及長大的女兒,卻必須在我的眼前迅速老去、故去,想到這種…我頓時涕淚滂沱,又難過又激動又不甘心,幾乎一秒都按捺不住。
一定有什麼是我可以為這個孩子做的!我一定要為她好好想一想…..


八月二十二日

孩子走的那天是清晨,我聽到她微弱的呼喚,她的奶奶和外婆也急急趨到床邊。
「媽咪,我眼睛看不見了。」她的手伸向半空中,我緊緊握住。「寶貝,不要怕,媽咪就在妳身邊。」
她的奶奶說:「好痛是不是?」她點點頭。
她的外婆說:「妳是不是要走了?」她點點頭。
外婆把手放在她眼皮上,「乖,那妳就好好的走吧!」

一棵樹即將離開自己的枝幹,向遠方而去。它不會再回來,不會再落地生根….
我摀住嘴,把已經湧到唇邊的哭聲用力逼回去,在模糊的淚眼中,我聽到自己急促又沙啞的聲音…
「寶貝,妳願不願意像獅子王、像姍姍姊姊那樣勇敢、那樣有愛心….」
孩子終於沒有再睜開眼睛,可是屋子裡的每個人全看到她在點頭,全看到她在點頭的同時,那微微上揚的嘴角,全看到嘴角微微上揚的同時,一滴淚珠靜靜地滑出她的眼眶,和其它人的淚珠,鏗然一聲,摔碎在枕頭上。

孩子生病時,我沒有辦法替她做什麼,在她要離開時,我問她願不願意將自己身上有用的器官捐出來,在別人身上再用一次,也讓自己再活一次,她答應了。遺憾的是,她的器官全壞了,所以不能如願。

至於把她的身體捐出來,讓醫學院的學生做研究,能夠有機會去救別人,應該也是這孩子的心願,我將來也會這樣做吧….

現在我做母親的懷著悲欣交集的心情,把我的寶貝交給你們,我寧可你們在我純真美麗的女兒身上劃上十刀二十刀,我也不希望你們在將來做醫生後,在任何一位病人上劃錯一刀,所以我請求你們一定要好好善用她的身體,一如你們一定要好好的對待我們週遭的每一位芸芸眾生。

只有這樣,我的悲傷才能繫上一個蝴蝶結。

(本文榮獲台灣區八十八年度文藝徵文社會組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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